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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铁笼杀手(三)

罪陀螺 厉渐高 3729 2020-06-13 10:23

  

“费心了老弟。”

沉稳的语气和声音,也能知道来人正是楼下生日晚会的主角:华阳银行行长李家廓。

打开拉杆箱,满满一箱百元券人民币。

孟买奇瞧一眼箱子,“不好意思收钱了,老哥你也知道,这不是我老孟一家能做下的买卖。”说着,点开手机递过去“你弟弟留给你的视频,他担心自个 儿手机给人偷听,非要用我的……”

“这小子!难得长一回心眼!”

视频是铁笼那人一段自拍。

只见他醉得一塌糊涂,满脸通红,眉毛刀疤因为醉酒翻出红色,有点吓人,他醉醺醺地杵上镜头,开头几秒全是很夸张很恐怖的变形眼珠,配上呼哧呼哧的喘息声,像惊悚电影的开头——瞄一阵镜头,终于瞄准了:

“哥,俺寻思呢,嗝——”

打一个惊天动地的嗝,拖一个长长的、升调的尾音,然后嘎然停住,接着说:

“俺寻思呢,俺俩还是分开走,省得招上狼眼,到他娘的旮旯美国,嗝——”又打一个惊天动地的嗝,“到他娘的旮旯美国,俺们再会合,对了哥,俺寻思呢,俺手机给扔了,你也扔了得了,省得鳖孙给上手段,烦着呢,好了哥,俺不说了,俺忙着呢,到他娘的旮旯美国,俺寻你去,俺挂了啊……”

几句话,给那个标志性的嗝打断好几回。

李家廓皱着眉,霎那间的迟疑之后,按下删除键。

一边递还手机,一边四处瞧瞧。

知道是最后一眼,眼神里有不甘,有不舍。

看到香柜中一盒檀香,取了三根,在烛灯上点燃,双手捧着,插进香炉。

“就此告别,但愿还能后会有期。”

“阿弥陀佛,花开两朵,各生欢喜。”

孟买奇站在回廊拐角处,目送外逃者消失在电梯中。

楼下生日晚会的欢闹声依然一浪高过一浪。

一会儿,地下停车场那辆白色越野车从别墅后面开出来,穿过“生日快乐”烛光广场,沿“楚公馆”灯笼长廊前行。

呆呆地看着,直到那辆车越开越远,迷濛于粉红深处。

霓虹尖顶划破夜空,几十幢别墅绚烂成夜海幻影,与更远处的焰火圆月遥相辉映,宛若站在梦境边缘眺望另一场梦境,一轮圆月倒像晕轮里的灯塔,在恍惚之外指点一个更加恍惚的归处。

孟买奇盯着那轮圆月又发了一阵呆,才慢慢回过神来,慢慢返回神堂。

拉杆箱还敞开着,他盯着满满一箱钞票愣了一会儿,用皮鞋尖勾起箱盖,对准锁舌,喀哒一声踩上。

月正圆,夜正浓,回看香炉,一缕青烟。

走到香炉前,盯着三根燃香说:“不就逃个旮旯美国,有这么狗血吗?”

把三根燃香一根一根抽出来,再一根一根倒插进香灰中;抽一根,插一根,说一句——

“一炷香就是一个念头——”

“一个念头就是一个十字路口——”

“所有路口都是前脚后脚,都是来脚去脚,都是深脚浅脚,都是娑婆婆娑,都是白茫茫大地真干净,你还指点个哪门子方向?”

说完,拍拍掌上香灰,拉着满箱钞票离去。

朱漆大门在身后合上,合成一幅伏羲八卦图。

一排千米宽的焰火瀑布突然冲天而起,排山倒海般倾泻而下,瞬间如同白昼,给它亮瞎的一群惊鸟,纷纷撞上回廊两侧落地玻璃墙。

楼下,主角已经踏上逃亡之路的生日晚会仍在高潮,一男一女正在对唱《雨花石》:

——嗨,你在哪儿?

——嗨,我看不见……

高档音响送出来的旋律,在洗手间仍能听得清清楚楚。

刚才那个在黑熊养护场披着仿真熊皮、躲在铁笼里偷窥的女人,已经换上一身保洁员工装,站在洗手台前。

她抹一遍镜子,又抹一遍镜子,好像要抹去镜子里的自己。

她显然还没让自己平静下来,眼里仍是惊慌、恐惧和疑问。

她甚至失魂落魄地用抹布擦了擦脸。

当她意识到是块抹布时,掏一张纸巾狠揩几下,弄得满脸纸巾残屑。

门外过道上,传来女孩们由远到近一声接一声的问候——“孔经理好!”、“孔经理好!”、“孔经理好!”——以及越来越近的高跟鞋敲打大理石地面的咔哒咔哒声。

她顾不得照一下镜子,慌慌张张跑到门后,高跟鞋刚好敲到门前。

拉开门,行一个倔头倔脑的鞠躬礼:“孔经理好!”

孔经理二十四五岁的样子,别着“主持人”字样的胸花,拎着篮子似的包,咔哒咔哒挺胸而来;在晚礼服和浓妆衬托下,在暧昧不明的灯光中,像火光里的蜡像美人,散发出溶化前的温润与光泽。

从举止神态上也能看出,这个“孔经理”应该就是被称作阿乡宫会所当家人的孔邱香,她咔哒咔哒径直走进一个分隔间,咔哒一声扣上插销。

那个惊慌失措的保洁员,一溜烟进了相邻分隔间。

片刻后,隔板和地面之间的空隙处,递过来一只小型摄像机。

手抖得厉害,摄像机都快拿不稳了。

孔邱香从包里取出一扎百元券人民币——银行封带仍在,一看就是一万元——取过摄像机,再把那扎人民币递到颤抖的手上。

正调试播放器,隔间那人扯了扯她的晚礼服裙摆。

隔板和地面之间的空隙刚好可以伸过来一个脑袋——那人趴在地板上,差不多快把脑袋伸过这边来,脸上还粘有几块指甲盖大小的纸巾残片。

孔邱香坐上马桶盖,小弯着腰问:“干嘛?”

那人哆嗦着,“经,经理……这钱……咱不得当面点点咧……”

孔邱香深深弯下腰,凑近对方耳朵小声说:“不用点,一万。”

“一万!天咧!这活,咋值一万咧……经,经理,你不是给错咧……”

“钱只姓对,不姓错,你只管拿着,就当是捡的。”

一边伸出指头——长长的指甲上涂了玫瑰红指甲油——将对方额头上、鼻梁上、下颌处的纸巾残片小心拈掉,“你不会洗脸吗?你的主管再要告状说你笨得伤心,谁都不想要你,我也没法保你了,记住,请讲普通话。”

说着,连踹带挡将那个脑袋挡回去。

等脚步声出了隔间,这边才打开播放器。

录相内容是黑熊养护场一个固定位置拍下来的夜间画面——

镜头对准那个钢架平台,偶尔有飞蛾晃一下。

长时间的空白后,哐当一声画外音,孟买奇那辆轿车开进画面,停在“上下车操作台,熊出没危险”警示牌下,旁边已经停着那辆皮卡。

孟买奇从驾驶座下来,打开驾驶座后边的车门,费了好大力气才将一个不省人事的人拖下车。

孟买奇将那人四仰八叉扔在地上,走到镜头前,在一堆铁笼中挑挑捡捡。

四仰八叉的人动了一下,打一个惊天动地的嗝。

那嗝声很有特点,拖一个长长的、升调的尾音,然后嘎然停住。

从块头上也能看出,那人正是李家廓的弟弟,也就是那个被锁进铁笼、关进冷冻柜的人,这个录相应该就是偷拍他醉酒后被关进铁笼的过程。

片刻后,孟买奇果然推着一只小号铁笼回到车前,连推带拽将那人往铁笼里弄;那人每隔一阵就会打那个标志性的嗝,熏得孟买奇直扭脖子,直到使出十八般手段给弄进铁笼,大概由于体位的改变,那个惊天动地的嗝声不再响起,而是雷鸣般的呼噜声。

锁上铁笼,孟买奇双手叉腰喘几口粗气,沿“之”字形通道将锁人铁笼推上钢架平台,推进皮卡货箱,躬着腰,撑着铁笼喘了好一阵子才又回到地面,开上皮卡,开出画面。

远处一声藏獒叫,那只飞蛾又飞到镜头前,停在一束光里,直到叫声过去很久,飞蛾还停在那儿,你才知道,录像已经停了。

孔邱香倒还沉浸在里面,盯着那只一动不动的飞蛾,一动不动,一动不动……

(《铁笼杀手》本来是序章,担心小伙伴们认错人,上传时改成第二章了,他们的故事在很后面很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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