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层指示牌上，古色古香的“针砭道”图标占了整个第二十九层。
“华阳市最大的针砭理疗中心，只接收本科生实习，我特意介绍你去的，那儿有国内最好的针砭学术人才，去见识见识，跟人家学学。”
“那么高大上，我能行？”
“为什么不行？”
到了二十九层，一出电梯，迎面一道屏风，挂有“针砭道”金字匾额；绕过屏风，前台左右两侧都是照片墙，一格一格的条架上摆满像框。
“放照片干嘛？”
“显摆呗，那位就是艳老板，他可是这个针砭道的出资人。”
像框里的男人五十上下，油油胖胖大脸盘，西装领带的各式照片，会议的，剪彩的，合影的，摆了前台左侧整整一面墙。
“艳老板患有失眠症，顽固性失眠，挺严重的那种，公司设了一个保健部门，其中专家组三个人，除了于老师，还有李静姐姐和她的导师孙老师，咱们的照片都在那边。”
说着来到右侧照片墙。
一眼看到最显眼位置放着的十几个像框，都是于老师跟一些外国人的合影照。
于老师指给她看：“这几位是国家元首，这几位是联合国官员，还有些谁，我都记不清了，大多是上两期援外时找我做理疗的。”又指着摆在下一格的照片，“这是李静姐姐，她的催眠疗法对艳老板的失眠症效果很好，她还是心理学的在读博士。”
像框里的人大不了自己多少。
弯腰凑到跟前，“姐姐你都那么漂亮还博士，你让我们职校生活不活！”
“李静姐姐可不只是漂亮，我说的针砭学术人才，指的就是她。她对针砭术与催眠术结合很有研究，发表了好些个论文，你要好好跟人家学学。”
“人家博士诶！”
“傻闺女，博士不也是从小学生开始的。”
接着往最右侧像框区走，远远地指给她看：“那位老师，看见没？他是保健组负责人，针砭道也有股份的，半个老板，你们这些傻孩子追星，那位老师可是倒过来了，好多名星拜他为师，追着他要签名呢。”
来到跟前，惊得眼珠子跳到额头上——照片全是港台、内地名星、名流跟一个中年男子的的合影照。
那人一头扎向脑后的浓发泛出灰白，似笑非笑的样子倒有一团和气。正要看旁边那个名星，却突然感觉一道白光，刀子般一划而过，金籽吓了一跳，索性盯住那儿一直看，一直看，才看出那是照片里的眼角余光，带一股精悍劲儿，顺着鱼尾纹飞过来，嗖的一下隐没在你和照片之间的那几寸距离里。
“这人叫孟买奇。”
“啊？孟，孟买奇啊？！”
“你知道？”
“华阳市排名第一的算命大师诶，那么有名！好多名星啥的，都是他家弟子。”
“你知道的还挺多嘛。”
“嘿嘿，七月姐姐告诉我的，七月姐姐说，以前的说法是，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一定有一个伟大的女！人！”
“对啊，现在还这个说法。”
“现在不是啦！现在的说法是，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一定有一个伟大的算！命！大！师！”
“真是一帮傻孩子，命是拿来算的吗？”
“咦，命是拿来算的吗？”
“我拿这话也问过孟买奇，你猜他怎么说？他说，呵呵，腊月间的肥猪都有一劫，正月间的猪仔都有十个月富贵命。”
“啥？”
“他是说，猪也有生辰八字。”
“哦，脑筋急转弯！”
“傻丫头，他是说，猪的命才是拿来算的。”
“咦，对呀，人又不是猪，凭啥拿给人家算！七月姐姐说，命是拿来拼的，拼一拼，瘦一斤！”
“尽捡些口水话！”
“嘻嘻，七月姐姐还说，孟老原来不叫这名儿，因为一次神秘事件改的，可谁也不知道怎么个神秘事件。”
“七月姐姐也有不知道的？”
“嗯，哦，七月姐姐说，他还是华阳市地下组织部长，地下银行行长。”
“什么地上地下，跟个野丫头似的，孟老可是华阳大学正儿八经的哲学博士，那个神秘事件，他们那个名人小圈子倒有那么个传说，好像是说，他去孟买开一个什么哲学年会吧，参观神庙遗址时，突然神灵附身。”
“嚯！穿越小说开头，还有金手指啥的，都会用上这个梗。”
“就知道你的穿越小说！”
“嘻嘻，有那么神，灵，吗？”
“你说呢？”
摇摇头，说声不知道，抱着老师手臂，紧张得哆嗦一下。
“你冷吗？”
“没有。”
“怎么啦？”
“我害怕。”
“怕什么，就当出诊好啦。”
“我也不知道，一出学校，老是怕怕的。”
哆嗦着在老师肩头靠一下。
“闺女，你是要做医生的，我让你毕业以后第一时间把医师证考下来，不会忘了吧？”
“没呢。”
“那你记住了，医生眼里，没有神。”
“——医生眼里，只有一个神——死神！”
“于老师顺嘴讲的，你倒记住了。”
“没有啦！于老讲的，我都记住啦嘿嘿……”
“那你再记住一句：你要是站得足够远，你看到的东西都是一个样。”
翻翻白眼，不明白的样子。
“你要在一楼看大街，光从衣妆上就能看出来，哪些人是凡人，哪些人是神仙，你要从二十九层看下去，大家都只有蚂蚁那么大，你看到的全是蚂蚁。”
“那要上月亮上看，地球还是个泡泡呢！”
“就这个意思，你能把那些个什么神呀仙呀都看成个泡泡，师傅才敢放你出山。”
“练到那个级，得打多少妖怪。”
“练到哪个级，都得打妖怪，每一行都得打妖怪，医生也得打妖怪。”
“医生也得打？妖？怪？”
“医生打妖怪就是不信神，不怕鬼，自个儿瞧病，自个儿做主，谁是谁的神还说不准呢，记住了？”
挥挥胳膊，“记住了！”
绕过照片墙，来到一个超过千平米的大厅，屏风隔出治疗区、观察区，靠里是贵宾区。
于老师指着贵宾区一道双扇门，“李静姐姐诊疗室。那儿上楼可以到艳老板办公区。”
正说着，李静发来短信，说是她们导师参加一个学术会，提交的论文有几处要修改，这两天得忙这事儿，来不了了。
“来不了拉倒！咱俩找个地儿坐一坐，休息一下。”
回到前台休息区，一个穿职业装的年轻女孩从屏风那边伸过脑袋，一见于老师，快步过来招呼，说是这儿的行政文员；没聊上两句，电话响了，她拿起话筒叫声“孟老”，原来是孟买奇问于老师到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