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副部长，本所正式建立于民国二十八年。”秦岭深处，担任国防军第一三五疗养所所长的陆克英少将正在前来检查工作的国防部副部长藤武做着报告。“当时的任务是，就针对国内广泛传播的鼠疫、霍乱等恶性传染病进行病理学、生物学研究，试图找出治疗方法；民国二十九年，日军对我大后方实施大面积的生化进攻后，为了能与日军的生化战进行抗衡，本所的任务也从疫苗的研制发展到生化武器的研究，在国防军资金和人力的投入下，经过五年多的发展，目前本所已经拥有生物培养、病理学研究、临床实验、疫苗生产、医护培训等多个科室，并在鼠疫、霍乱、炭疽、淋病、梅毒、伤寒和副伤寒的研究上有所突破。”

曾经担任过西北宪兵司令、西北边防军司令、以大将军衔转入预备役并随后担任国防部副部长的藤武虽然也是心如铁石的铮铮军人，但看着幻灯片显示的人体实验场景，依旧压抑不住腹内翻江倒海的感觉。

但作为军方高级干部，藤武总算还有那么一丝自持力，于是强忍着不适向陆克英说道：“你们的工作很危险也不为舆论所认可，一定要做好保密工作。”

作为陕西中境教会为陕军培养的第一批西式医护人员，连队医护兵出身的陆克英也算是戴季良嫡系中的嫡系，但面对藤武，他的资格就完全不够看了，所以，听藤武说得严肃，他便毕恭毕敬的回应道：“本所有60名外围警卫人员，所内还有50名看守人员，另外5公里外有1个工兵团、佛坪县城里还有第廿军1个步兵营，防卫力量十分充裕。”

见陆克英的答复有些牛头不对马嘴，拥有德国医学博士头衔的疗养所技术指导唐恩惠急忙补充道：“所里对病菌和实验品保管有着严格的要求，绝对不会外流。”

藤武相信唐恩惠没有说谎，因为一旦病原体外泄的话，首当其冲的就是生化基地内的众人，但他还是再三强调道：“既然有规章制度，一定要严格执行，否则害人害己。”

在疗养所领导层的唯唯诺诺中，藤武又问道：“实验品的来源······”

陆克英答道：“原来实验品主要是前方俘虏的少量日军官兵、后方抓捕的间谍和潜伏人员以及判处死刑的刑事犯和从藏、彝、苗区购买的奴隶娃子，总的来说，实验品数量并不是很充裕，眼前情况就好一些了，犯有血债的汉奸、被遣送的日本侨民，数量最多的日本军人，完全可以满足各种实验的需求。”

藤武点点头，进一步追问道：“尸体是怎么处理的？”

陆克英答道：“疗养所有一处焚尸炉，焚烧后的骨灰，分别撒入秦岭深处。”

藤武夸赞道：“做得好，人体实验，怎么说都是骇世惊俗的事情，一定要做好善后处理，就算以后不慎曝光了，也要让人抓不到证据。”

藤武心中暗自补充了一句，“就算彻底暴露了，也不能让人牵扯到主席（戴季良）的头上，少不得由你们来当这个替罪羊了”。

当然藤武内心的思想活动是陆克英等人所不能了解的，还当藤武的交代是为他们好的陆克英深以为然的回应道：“副部长请放心，所有疗养所人员都是志愿参与的，也和保密局签订了保密协议，谁要是管不住嘴，等着他们的就只能是纪律处分。”

既然保密局也插手了，藤武就不再多说了，转而交代道：“陆所长、唐指导，张部长安排我来一三五所，除了视察工作之外，还有两件事要我交代，第一，湘楚江赣浙皖闽潮等南方地区，血吸虫病泛滥，百姓生命健康受到极大的威胁，为此中央已经下达了务必攻克血吸虫病的命令并公布了巨额的悬赏，国防部已经决定配合国家卫生、医疗和健康总署的工作，派人前往南方组建南部生物基地。”

建立南方生物基地肯定不止是为了血吸虫防治，这一点，陆克英是心知肚明的，但他的脸上却露出了难色：“藤副部长，第一三五所的人力也很紧张······”

陆克英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藤武打断了：“陆所长，国防部是了解一三五所情况的，所以并没有要求抽调太多人员南下，而且国防部还同联勤司令部进行了沟通，决定每年向一三五所补充10~15名第一军医大学的毕业生。”

学校位于兰州的第一军医大学是目前国防军军医系统的最高学府，每年能毕业100~160名医学学士，其中十分之一拨给一三五所，可以说是对一三五所给予了极大期望的；当然，有一军大，就有二军大、三军大、四军大，只不过位于昆明的第二军医大学每年的毕业生不到一军大的半数，而位于南京和大连的三军大、四军大更是才刚刚招生，要出毕业生至少还要五年，暂时是指望不上的。

陆克英脸上喜色一闪，随即语气沉重的答复道：“既然是部长的命令，我们就只有执行而已，不过眼下每个岗位都缺人，所以最多只能抽出7，不，5个骨干南下。”

“10个，”藤武却没有跟陆克英讨价还价的意思。“唐指导，衡阳二三二所就你负责领导，稍后国防部会授予你军医上校的军衔，但有一条，你得带着精兵强将南下。”

唐恩惠喜出望外，立马打保证道：“请副部长放心，一定完成任务。”

还没等陆克英用怨恨的眼光看向唐恩惠，藤武就突然拍了拍手，随着藤武的掌音，两名佩着军医少校军衔的矮个军人出现在陆、唐两人的面前。

藤武介绍道：“左边这位是林国力少校，将作为一三五所的技术顾问参与研究工作，右边是马立强少校，将作为二三二所的技术顾问协助唐所长的工作。”

两名军医少校毕恭毕敬的向陆、唐二人鞠了个90°的躬，然后异口同声的说道：“今后，请两位所长的多多关照。”

陆克英毛骨悚然和唐恩惠对视一眼，随后向藤武探问道：“副部长，他们是日本人？”

“林国力少校是多摩部队（注：荣字1644部队、又称中支那给水防疫部队）副部队长兼研究课课长小林贤二少佐；马立强少校是七三一部队草味正夫药剂少佐；”藤武内心的想法不可猜测，但嘴上却说得光明正大。“两位少校对战争时期犯下的罪行深表忏悔，所以洗心革面，愿意协助国防军发展医疗和防卫手段，你们要大胆使用两位少校的经验，快速提高一三五所和二三二所的技术水平。”

陆克英和唐恩惠的眼睛中射出深刻的仇恨，是的，别人或许不知道多磨部队和七三一部队，但作为日军两支著名生化部队的对手，他们隔空之间已经打过了多次交道，如今仇人见面，没有直接挥拳已经算是克制的了，却没有想到今后还要长期合作，这让他们怎么也想不通，因此脸上的表情就显得僵硬起来。

“想不通？”藤武没有让两个日本人退下，就在当场指点起陆、唐两人来。“我当场也想不通，但后来仔细读了主席关于借助日本智力促进中国发展的讲话，我才恍然明白过来，国家要发展，除了硬件要跟上外，思想也要跟上，”藤武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日本已经初步工业化了，有十倍十几倍于我国的熟练工人，有几十倍乃至上百倍于我国的科技人员，如果能使用他们的力量，就可以节约我国发展的时间，魏源说过，师夷长技以制夷，关键还在于师，孔子也说过，学在四夷，只有放平了心态，向比自己强的人学习，才能有所长进，才能加速国家的复兴。”藤武是大头兵出身，属于粗坯，但随着地位的上升和戴季良对高级干部的要求，这些年也学到了不少的东西，因此说起来头头是道的，让一个知识分子、一个准知识分子都无言以对。“当然，我也知道你们的想法，没错，小林贤二和草味正夫都算得上是战犯，以他们杀害中国人的数量，枪毙都不止一回，但枪毙他们说起来是报仇雪恨，可实质上只是撒气而已，对国家有何益处？不如让他们活下来，用他们的知识为中国百姓谋求福祉、为国防军增添有力的攻击拳头。”

说到这，藤武指了指小林贤二：“林少校和马少校带来了3吨的参考资料，国防军也在日本搞到了一部分七三一部队的实验报告很快会送回国来，你们的任务是尽快吸收这些资料上的数据，并加以核实，在此基础上生产出一定数量的生物武器。”

陆克英和唐恩惠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听藤武解说道：“国防军在外蒙与苏军发生了武装冲突，短期内极有可能演化为全面战争，苏军是世界第一陆军，国防军没有必胜的信心，美国人也不能为了中国对苏联进行核威慑和核恫吓，因此我们要有自己的杀手锏，生物武器就是穷人的原子弹。”

陆克英和唐恩惠悚然而惊，挺胸立正道：“请副部长放心，我们知道该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