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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扫黄

水天孤鸿 老玉米 6743 2020-06-14 10:22

  

星期天晚上,关峰没回星城,星期一下午,她再次陪着苏静云来到看守所。

“……,秦拓光,检察院很快就会以故意杀人罪提起公诉,你真的都想好了?”

第一次退补,并没有补充爆炸性的新证据,聚众斗殴转化为故意杀人,主犯,这个案子,秦拓光不改口,苏静云也没太多的办法。其实,即便他改口,苏静云也不能保证什么:翻供,总要有个理由吧。开庭时法官会不会认可秦拓光翻供的理由,现在,谁也没把握。

“苏律师,打架我又没动手,我积极赔偿,认罪认罚,能判无期以下吧?……。”秦拓光还是老样子,一根接一根不停的抽烟,却根本不接苏静云的话茬,只是不断强调自己案发当时的“苦衷”。

“这个,主犯,聚众斗殴的组织者,而且,秦拓光,你有前科,难度不小,我只能尽力争取,……。”

苏静云看着秦拓光憨厚的笑脸,只想狠狠地踹上几脚,这一刻,她有点理解,为什么有些警察会对犯人“上措施”了,可惜,她是律师,上措施什么的,只能心里想想。

“那就辛苦苏律师了。”在拿到谅解书之前,秦拓光不打算说别的了,有人向他保证,只要不乱讲话,开庭时一定会拿到谅解书,可惜,现在,谅解书还没有。秦拓光隐隐约约的明白其中的味道,也不觉得不可接受。

相比于苏静云,有几十年的老交情在,秦拓光,更加愿意相信马明亮,他相信,有马明亮在外面,对他更有好处。

马明亮仗义的口碑,真不是吹出来。

看守所有大量的法律书籍,秦拓光没事干就翻翻,仅以自己案子涉及到的几个罪名而言,秦拓光觉得,自己的了解,并不比一般的律师差,当然,辩论他还不行,心里清楚,嘴巴里说不出来,所以,律师还是少不了的,但自己该做什么,秦拓光,心里有数得很。

……

“小峰,上去坐坐,心里烦得很。”

再一次劳而无功,回到沅州,晚饭时苏静云菜吃得很少,酒喝得很痛快,沅州没有她最喜欢的红酒牌子,不过,国产的红酒,口感并不差,苏静云对红酒,其实并没有什么真正的研究,国产红酒,也能喝。当然,喝多了,也会醉

“苏姐,我陪你去河边走走吧。”关峰摇摇头,他不太愿意去苏静云的房间。

“不去河边。沅州的治安太差。”已经十二月份了,没事干去河边喝凉风,这不是有病吗。

“那在下边喝杯茶。”沅州的治安,确实一般,苏静云的理由太强大,关峰也无话可说。

“有些案子的事要告诉你,房间里,安静。”苏静云也不等关峰答应,迈步走进酒店。

“唉,她也挺不容易。”关峰微微一皱眉,想了想,心里默默叹口气,还是跟上苏静云。

他自己的麻烦事就不少,不太想过多掺乎秦拓光的案子,也不想和苏静云有太多的私人瓜葛。关键是,对秦拓光,他也没什么好办法,他有点不喜欢这种无力的感觉。

“以为开辆破奥迪,翅膀就硬了?”

听到后面关峰的脚步声,苏静云撇撇嘴,露出一丝胜利者的微笑。不过对关峰的奥迪,她还是有几分好奇---买一辆老款奥迪可能不值多少钱,但养个二手奥迪,保养、维修、加油,可比富康贵多了,关峰一个学生,哪来养车的钱?就是这个案子关峰的一些开销,苏静云还没有给他,报销。

“……,前几天,我和杜书记见了面,这件事,现在很麻烦,慢慢有点变味了,……。”进了房间,苏静云心情不错,哼着小曲烧水泡茶,还洗了个澡,直到关峰快要暴走了,她才坐下来谈起秦拓光的,小麻烦。

根据苏静云的介绍,这件事,一开始是双方暗地里运作,虽然彼此心知肚明,但直接出面的,都是小人物,比如苏静云,或者再加上她的朋友,再比如祝捷,或者再加上马明亮的某个小弟。不过前几天,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走漏了风声,以致上面有人出面给杜麦宇打招呼,话里话外,隐隐约约有劝他罢手的意思,可惜,杜麦宇拒绝了。

“……,杜书记的意思,既然双方正式照了面,就不可能再轻易退缩,要我们,努力想想办法。”其实,苏静云有点后悔去见杜麦宇了。不见还好,见了,她也没有了退路。

本来嘛,堂堂的市委书记,哪里是那么好见的。

“杜麦宇一个市委书记,收拾一个混混出身的商人,很简单吧?我就不信,杜麦宇能做到市委书记这个位置,找不到马明亮其他的把柄,……。”

说实话,关峰来到鄂斯界一百多天,要忙乎的事情着实不少,对华夏社会管理体制真正的感觉和了解,很肤浅,但他在律师这一行,平时听得多了,也大约知道,一个市委书记在自己的地盘上对一个商人意味着什么。

“本来是很简单啊,杜老大只是说句话,我们这不正准备收拾马明亮呢嘛。小峰,你想想啊,……。”

苏静云优雅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款款而谈。

从道理上说,市委书记对付治下的一个商人混混,确实难度不大,至少在外人看来很简单,正因为简单。所以杜麦宇才绝对不可能接受无功而返的结果。这对具体操作此事的人,比如苏静云,并不一定是好事,压力太大。

如果杜麦宇出手了却没搞定马明亮,广大人民群众会怎么想?市委书记的威信,如何体现?杜麦宇的面子,还不得掉到地上去?他还好意思第二次出手?如此死缠烂打,和街头的小混混又有何区别,市委书记的尊严,还要不要了?以后的工作怎么开展?

其实这中间的种种因果,苏静云也不完全清楚,不过,她在鹤城市委,不是有朋友吗。

再说,马明亮也不是孤家寡人啊,第一次打不倒的话,第二次,肯定难度更大。关键是,杜麦宇,还能在鹤城市委书记的位子上,呆一辈子?

“……,呵呵,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小峰,你不会不懂吧?”

苏静云长篇大论的说完,静静地望着关峰。

她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连篇累牍的细细向关峰解释其中的得失和理由,已经不再是对待普通助理的态度了。

“苏姐还学过兵法啊。”关峰淡淡的一笑。

道理他懂,道理谁都懂,关键是,这和他关峰,又有什么关系?什么马明亮,什么杜麦宇,他一个都不认识,甚至连面都没见过,这也不是他的案子,他只是一个,助理,还是临时的,实习生。

“现在的关键人物,就是祝捷,小峰你在沅州认不认识什么人,把祝捷弄掉?”

看着关峰云淡风轻的笑容,苏静云恨不得脱下自己的内裤罩在他脸上,把他闷死。

正常情况下,一个市委书记,想拿下一个县的公安局副局长,就是一句话的事,但现在,还是那句话,不是正常情况,知情人都明白是双方在斗法,动祝捷,就是在站队,而有能力选择队伍的,都还在犹豫,没资格选边的嘛,就在旁边喝茶好了,最多,搬个小凳子。

“祝捷?我不认识。”关峰摇摇头。

走正当程序弄掉祝捷,关峰没这个本事,非正常手段吗,难度也不小,要他死还简单点,但是,凭什么呢?

关峰相信,他们在沅州被人扔石头、插匕首、丢毒品,祝捷都脱不了干系,但这都是冲苏静云来的,虽然手法糙了点,毕竟没有伤害到自己,祝捷行事,只是恐吓恐吓苏静云,没有真正的伤害什么人,也就没有超过关峰的底线,关峰没理由对他出手,至少没有要他命的理由。

至于事情背后马明亮2亿元的对对错错,呵呵,纠结这些,不是关助理分内的工作。

“小峰,你这次帮了云姐,以后也少不了你的好处。”苏静云大大的伸了个懒腰,胸前波涛起伏,很是壮观,眼波迷离,声音甜得发腻,和奶油妹妹也有的一比。

能帮杜麦宇赢了这一局,苏静云自然获益良多,有眼下的收益,也有将来的收益,不过,今晚,对关峰,苏静云愿意拿出来的,也就是,嘿嘿,一个充满激情的浪漫夜晚。

“苏姐,我,……。”

“嘿嘿,和邱杰敏他们混在一起,就没有好事。”

活色生香的美女、昏暗的光线、暧昧的气氛,和挑逗的眼神,关峰也忍不住有点小反应,不由端起桌子上的茶杯,狠狠地喝一大口:这副身体,可不是小男孩了。

这一阵子他和邱杰敏吃饭、唱歌,旁边的小姑娘可都不是老实孩子,不仅个顶个的年轻漂亮,说话很开放,有时候身体的小动作,也颇具挑逗性,他虽然没有下手,但回去后心里想一想,也是免不了的。

正在这个时候,“咣”地一声大响,房门被推开了,七八个人冲了进来,当先一人身穿警服,正气凛然的大喊,“警察,所有人都不许动!双手抱头蹲下,……。”很显然,此人也是一个电视剧爱好者,迈瑞克警匪片看了不少。

“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警官证呢?”

苏静云蓦然一呆,下一刻,就猛地站了起来,她晚上喝了不少酒,正是春情荡漾的时分,眼看就要入巷,如此的紧要关头,被人活生生的打断,顿时就暴走了。

“有群众举报,这里有人卖银瓢娼,先全部带走,去所里谈。”带队的是一个派出所副所长,看见房间里的情形,心里暗暗叫苦。“麻批的,这都十一点多了,狗男女还不上床,喝尼玛的茶啊。难道是,就完事了?”

完事了是不可能的,就是副所长自我安慰的一个笑话,不过他得了机宜,今晚无论如何,一定要将这两个人带进派出所里,穿着衣服也不行: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不是卖银瓢娼,想干啥?只要人进了派出所,一切,还不都是他说了算,啥证据拿不到。

就算最终定不下来卖银瓢娼,那也要单位、家属来领人,搞得人人皆知,把他们名声搞臭。最好是,再也不敢来沅州。

住沅州大酒店的主,应该是,比较在乎名声的吧。

至于警官证,那是什么玩意,没有那张卡,老子这堂堂派出所所长,嗯,副所长,就是假的了!

听副所长发话,下面几个小警察闹哄哄的上来就要动手:小地方,没那么多讲究,只要是货真价实的警察,又穿着警服,要什么警官证!有什么话,到所里去说吧。

“我是星城来的律师。你们这是非法拘禁,是入室抢劫,我要报警,我要投诉你们!”

苏静云大声尖叫,顺手抓起了,一叠卷宗:之前,她确实和关峰研究了证人证言中的几个细节,把卷宗拿出来看看,顺手放在了茶几上

“投你妈的诉!星城来的了不起啊。”一个小警察嬉笑着,慢慢伸手去抓苏静云---反抗啊,你反抗啊!反抗激烈点才好,最好能把衣服都反抗掉。

其他的警察,嬉皮笑脸的起哄,却不上前帮忙。那个人高马大的小伙子显然是被吓傻了,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一个女人,挣扎的越激烈越好,这样的机会,可不多见,沅州大酒店,果然是,好地方。

“慢!小黑兔,我是细腰,这是我领导,星城来的大律师,弘法律师事务所的苏静云律师,我们在研究案子,你确定要栽赃陷害老同学。”

“祝捷这是,阴魂不散?嘿嘿,沅州大酒店这门锁,质量不行啊,不知道是不是买到了假货。不过,卖银瓢娼,这就是鄂斯界的,运气?有意思。”

一直安安静静在沙发上坐着的关峰突然站起来,不过出乎警察叔叔的预料,他却没有动手,而是指着后面一个皮肤黝黑的小伙子喊道。

他并不能确定,如果警察叔叔再等上几分钟,或者苏静云的“前戏”抓紧一点,自己会不会被抓个“卖银瓢娼”的现行,但是,警察叔叔偏偏就是在这紧要关头闯了进来,这,真的是简简单单的运气吗?关峰也有点小困惑。

真的被堵在被窝里,他总不能把来沅州大酒店的警察都杀了,即使他可以不在乎小黑兔这个同学。

“兄弟们等一下。刘所,这是我中学同学,关寨的关峰,他家就在民政局,刘所你看,……。”

外号小黑兔的警察,露出略显夸张的惊讶神色,对关峰点点头,没打招呼,也没上前,就站在原地,伸手拦住旁边神情紧张的两个同事,为难的看着领头的副所长。

他和关峰是中学同学,关系一般,刚才还能说他走在后面,个子又长得矮,关峰坐在沙发上,被人挡住了,没看见。现在嘛,前几天宇文清彪请客,两人还在沅州鱼巷一起喝酒,想装不认识,都不可能。

其实小黑兔一进门就看见了关峰,不过他只是一名辅警,有副所长在,轮不到他说话,而且,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抓卖银瓢娼碰到同学,小黑兔不是第一次了,男同学、女同学,他都碰见过。但来沅州大酒店抓卖银瓢娼,他没经验啊,事实上,全沅州的警察经验都不多。沅州大酒店,就不是抓卖银瓢娼的地方,这是每个人心里都清楚的。

“你同学?嗯,查查这个女人的证件,核实一下,靠,肚子疼,我先去拉泡尿。”

刘副所长一下子呆住了,心中大骂晦气,借口尿遁,赶快去外面打电话,却忘了沅州大酒店,房间里就有卫生间。

如果是两个外地人,管你三七二十一,什么律师不律师,先拉到所里再讲。就算关峰是本地的,小黑兔的同学,如果光着屁股被摁在床上,那也啥都别说了,先进去蹲一夜,交五千块罚款,再谈其他的。

但是、可是、然而,关峰不仅是本地的,有根有梢,而且穿的很整齐,和苏静云在,规规矩矩的喝茶,现场警察中,还有个中学同学,这样的话,如果刘副所长还要一意孤行的抓人进派出所,这个,赤裸裸的栽赃陷害,就超出了刘副所长的底线:沅州就那么大,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谁不认识谁啊,传出去,他一大家子人家,以后在沅州,还要做人呢!

至于关峰已经完事了,那就是个笑话,刘副所长智商正常:来沅州大酒店抓卖银瓢娼,里面肯定有说法吗。

“……,什么?还没上床!在喝茶?民政局家的孩子?他同学也在?刘二狗你个蠢货,谁他妈让你去这么早的!一点小事都办不好,……”

接到刘善清的电话,祝捷恨不得把他拉出去枪毙十八遍,但到最后,他还是不得不下令刘善清,收队。

祝捷很清楚,即使他命令刘善清强行把人带回去,刘善清也未必会服从,他或许不会硬顶,但想找个借口拖延几分钟,给关峰打电话找人的机会,太轻松了。除非自己亲自到场,可惜,他不能去现场。

“真他妈的狗皮膏药,沾了手就甩不脱。”挂了电话,祝捷狠狠的把自己摔倒在沙发上。

他肯定早就知道关峰是沅州本地人,甚至知道他原来的富康车是找老郭家小子借的,不过,祝捷想不到关峰年纪轻轻一个小伙子,对着苏静云这么一个大美女,还能忍得住---都十一点多了啊,这不科学。书上不是说干柴烈火烧得快吗。

秦拓光的案子,祝捷跳来跳去,并不全是因为常务副县长廖四维的招呼。从一开始侦查,主管刑侦的祝捷,就收了马明亮一大笔好处。其实按照祝捷的想法,只要照顾好秦拓光,苏静云一个外地的律师,随便她折腾去,又能闹出多大的浪花。但前一阵子陪范毅明吃饭之后,他才隐隐约约的明白,苏静云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律师,背后有大人物呢,这是一盘很大的棋,他祝捷只是一个小卒子,而且过了河,想不往前冲,已经来不及了。

范毅明是什么人,那是省长公子啊,嗯,错了,是副省长公子,不过对祝捷来说,差别不大,都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他可望不可及的存在。

可惜,尽管祝捷下定决心动用了卖银瓢娼这招杀手锏,事实证明,苏静云,并不好对付,而且,运气不错。

“十一点抓嫖还早!妈的,啥话都叫你说了,做领导就是好,正反都有理,……。”刘善清只是副所长,自然不敢和祝捷顶嘴,骂骂咧咧的走回去,“搞错了,是楼下。不好意思啊兄弟,有空了老刘请你喝酒。走了,走了,快点,别让楼下卖银瓢娼的跑了,……。”

一群警察呼啸而去,基层的作风,就是这么简单、粗暴,连小黑兔同学,也只是讪讪的打了声招呼而已。

苏静云本来还想再唠叨几句,看关峰只是对小黑兔挥挥手,什么都没说,也只好悻悻的坐了回来。

“苏姐,你休息吧。今天晚上没事啦。”送走一大群不速之客,关峰微笑着安慰苏静云。

既然对手已经使出了卖银瓢娼这等大杀器,别的手段,今晚肯定来不及准备了,不过关峰还是不想留在沅州大酒店:别人他不怕,万一传到费诗婷耳朵里,那他的麻烦可就大了。

不是怕费诗婷担心自己,而是怕她,和苏静云见面。

至于苏静云要不要换个房门结实的房间,他就管不着了。

“沅州这破地方,真是无法无天。”

关峰走了,苏静云看着破破烂烂的房门,暗暗庆幸不已,她心里明白,今晚如果不是关峰正好碰见那只小黑兔同学,很大的可能,自己现在正蹲在不知哪个派出所的小黑屋里哭呢---星城大律师,在沅州,不管用。就算以后能找回场子,但眼前亏,是吃定了。

没办法,客场作战,就是这样束手束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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