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章.镜花.水月.千鹤
韩昇有些失望,但没表现在脸上。
符道他也是精通的,不过既然林无絮想显摆,那就顺她的意看看吧。
林无絮开心的离开座位,从书架上拿下一叠符纸,移开茶桌,摆上了笔墨。
她小心翼翼打开一个精美瓷瓶,从中倒出一些墨汁来。
霎时间,房间内灵气充沛,韩昇知道这是专门用来书写灵符的灵汁,由含灵的药草研磨而来。
林无絮开始书写符文,笔画简短,间隙很大,是一种毫无攻击性的符。
画好符,林无絮将符纸来回折叠,不一会便做成了一朵纸花。
韩昇从没见过有人把灵符折成形状的,奇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林无絮开心地拉着韩昇衣袖,将他带到昏暗的走廊上。
激活灵符,纸花发出淡蓝的幽光,缓缓飘上半空。
韩昇笑了,原来刚入林子看见的“鬼火”,是林无絮自制的照明符。
“挺好看的。”
“是吧?这叫镜花,我起的名字。”
“难道还有水月?”
“你怎么知道?”
林无絮进屋又画了一张灵符,道道折叠后闭合成一个满月的形状。
激活灵符,水月飘上半空,真如一轮明月挂在黑暗的林子里。
韩昇摸摸下巴:“有点意思,这么做能隐藏符文,若换上攻击防御型的符,可以出其不意的伤人。”
林无絮道:“镜花水月才不是用来伤人的,我的梦想是帮助别人。”
“呵,你认真的?”
“当然了,书上说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我要做那得道的人。”
韩昇看了看她精致的侧脸,那洋溢着憧憬光芒的眼睛,决定打击一下她的人生理想。
“前几年东州闹洪灾,你知道吗?”
“好像是七年前吧,书上有记载。”
韩昇点点头:“有个村子的庄稼没了收成,眼看全村人就要饿死,所幸村里有个大户人家存了余粮,分发给大家度过了难关。”
“真是个好人。”
韩昇笑笑:“村里人都非常感激他,救命之恩嘛,逢年过节送些礼,路上碰到哈个腰,成了全村最受尊敬的富人。”
“好人有好报。”
“好报?你错了,后来这富人家遭遇火灾,村民围着看了很久,没有一个人出手相救,等烧完了还把没烧坏的财物洗劫一空。”
林无絮瞪大了眼睛:“为什么?”
韩昇冷笑道:“因为村民欠下了一辈子无法偿还的恩情,如果富人死了,他们就谁也不欠了,原本就不富裕的他们也就不用再送礼了。”
“怎么会……”
“这就叫小恩养贵,大恩养仇,不要去盲目的帮助人,如果你真的想要在外面的世界存活,就必须先学会保护好你自己。”
林无絮陷入沉默,似乎受到了点打击。
韩昇岔开话题道:“我也懂符道,我教你些攻击和防御的符文吧。”
“哦……不用,那些我也会,只是没想过使用。”
“那,纸鹤你会折吗?”
“不会,那是什么?”
韩昇将她拉进屋子,然后书写了一道定身符,折成纸鹤的形状。
林无絮拍手道:“你的手好巧!”
韩昇激活纸鹤,让它慢悠悠的飘出屋外,轻轻打了个响指,纸鹤立刻爆开一圈强大的灵力波动。
他解释道:“纸鹤在东州的民俗里代表美好的愿望,如果折满一千只你的愿望就会实现。”
“真的?”
“假的,不过心诚则灵,海鬼降神术不就是这么个道理吗。”
林无絮开心道:“太好了,那以后除了镜花水月,我又多了千鹤这个朋友。”
韩昇默然,原来镜花水月是朋友……
看来林无絮的孤独超出他的想象,而且起了这样喻义虚幻的名字,也是寄托了不少悲伤吧。
嗒!
屋角的漏刻动了一下。
林无絮歉然道:“对不起,到了吃药驱蛊的时间了,你可不可以自己坐会,我去一趟林子。”
韩昇点点头:“你自己配了药?”
“不,药是师尊派人送来的,我每天都得吃一颗,可以帮我排出子虫。”
“每天都要?”
“嗯,天生蛊繁殖很快,一天不除子虫对我身体都会有害,你把门关好不要跟出来,林子里都是虫子,屋内比较干净。”
看着林无絮白色的身影没入黑暗,韩昇同情的叹了口气。
上天给了她绝世的容颜和天资,却把她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地狱,所谓造化弄人也不外乎如此了。
关上门,韩昇回到屋内四处看看,忍不住朝卧室瞄了一眼。
嗯……干净,整洁,比铃铛的杂货间更像闺房些。
君子非礼勿视,韩昇正打算移开目光,却被床沿的一道痕迹给定住了视线。
他眯起眼看了看,确认那是一道剑痕。
睡床为什么会有剑痕?
这个岛应该只有林无絮一个人才对。
环目四顾,韩昇发现了更多剑劈的痕迹,有的在墙上,有的在书架,最后,他的目光定在床头一柄长剑上。
难道……
他轻轻抽出剑,和床沿的剑痕比了比。
没错,剑痕是林无絮自己的剑留下的。
这肯定不是在练剑,没有人会在自己睡觉的地方舞剑。
而且无论怎么看,这些不规则的剑痕,更像是没有套路的乱砍,一种没有目标的发泄。
韩昇仿佛从这些剑痕中,看到了林无絮内心深处按捺不住的愤怒。
灵觉探查到林子有动静,他将长剑放回原处,离开卧室。
门吱呀一声开了,露出林无絮苍白的俏脸。
韩昇忍不住问道:“还好吗?脸色怎么这么差?”
林无絮挤出一个笑容:“驱蛊的时候有点疼,我已经习惯了,调息一下就好。”
“天色也不早了,不如你早点休息,我砍几颗树在外面搭个棚。”
“不用的,我真的调息一下就好,你再陪我说说话。”
韩昇扶住她微微颤抖的肩膀:“你虚弱的都快站不住了,不要逞强。”
林无絮微微低头:“可是……好不容易……”
韩昇将她按坐下来:“我的驻地就在远洲岛,离你应该不远,我会再来看你的。”
林无絮眼睛一亮:“真的?”
“骗你做什么,我还有修灵圣地的知识要请教师姐呢,”说着,韩昇从桌上拿走几张空白符纸:“不过要借你的灵符灵汁一用。”
“嗯!你尽管拿去好了。”
“那我走了,你不要出来,好好休息。”
“那个……”
“还有什么事?”
林无絮美丽的睫毛动了动:“我们现在算不算朋友?”
“算。”
“那你可不可以叫我无絮,我希望第一个朋友能叫我起的名字。”
“好,无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