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侯爷走了，但三管家还在。
他看顾清正一脸疲倦的样子，问道：“您是不是再躺着休息一下？”
顾清正也感到自己有点头晕，右手盖着自己的额头，晕眩感才减轻不少。
但他仍拒绝道：“不必了，睡了这么久，再躺着也难受。而且我这是勉强自己身体以后的必然结果。”
三管家看着顾清正冷冷清清的表情，有些叹息：“大夫说，三公子你若再多乱来几次，恐怕有损命数。您既然心中已有必入学宫的把握，又何必非要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
“可能我疯了吧。”顾清正突然笑了一声，笑容中满是讽刺，“我想看看自己还能不能掌控身体。”
人体的潜能是无限的，只要你肯付出相应的代价。
你可以做到一切。
大哥顾清平，只是没办法吃苦。
像他上辈子，多的是拼命三郎一连几个月跑项目，每天睡眠时间不超过三个小时，睡醒不需要闹钟，也精确到秒钟起床，白天还能龙精虎猛……最后光荣猝死。
嗯，他也是其中一个。
“你知道吗？大脑，”
顾清正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部位：“有意识的存在。”
“意识是一个人最高等的组成部分，犹如当今于天下的关系。”
他又指了指自己的身体：“身体居于其后，是大臣于朝廷的关系。”
“而条件反射，也就是下意识做出的反应，就是百姓，需要教导和驯化，也需要一定的放任空间。”
“如果你的意识能够掌控一切，可以彻底压倒身体和身体的条件反射，那么你可以超越所有人，做到别人觉得做不到的事情。”
“但这种关系就像是一个暴君，对他国家的伤害是极大的。”
“不过就像我说的，做任何事情都要付出其相应的代价。于是做任何事情在某种角度总是能够得到收益，在某种角度总是能够获得损害。”
“这一次我赢了。不是赢了顾清平，也不是赢了侯爷，而是赢了我自己。”
说着，顾清正把额头上的手，取了下来，任凭左眼上方的眉毛不停的跳动。
这是他没有彻底驯服身体的证明。
因为身体在报警。
他战胜了睡眠和疲倦，也还没有战胜身体神经反应。
“不过会好的，他们都会慢慢好起来的。”顾清正在心中喃喃道。
三管家的脸上，表情越发的奇怪：“可是三公子您自己都说，您做这样的事情是有相应的代价。难道你就真的不怕将来病痛缠身，甚至夭折早死吗？”
“生命有开始才有结束，因为有结束于是才有了开始。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已经永生了。”顾清正道。
三管家点点头：“是的，就在白天比赛之前。可现实是，您还是会疲倦，还是会晕倒，还是会受损，将来也还是会死亡。”
在管家恭谨的态度之下，带着些许告诫的善意。
顾清正咧嘴一笑：“可是你怎么知道你还活着？”
三管家：？
“我们在这个世界上过的每一瞬间，其实都和上一瞬间不同，都是一个全新的自己。”
“我们与其说是自己，倒不如说是无数的生命组合成的聚集体。”
“这些生命在我们体内死了又活，活了又死亡，周而复始。”
“时间是流动的，它既是见证者也是改变者。”
“如果当你有一天明白我们的存在，不只需要生命的存活迹象来证明，也不需要众人的铭记来延续。”
“而是在过去的历史长河当中，我们活过、活着、活下去已经成了永恒的记忆点，永远不可能被磨灭的事实。”
“你就懂得，为什么我会说我已经获得了永生。”
所以除了拥有人类情感以外，顾清正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怪胎。
一个，可以坦然面对无论多么糟糕的自己，也不惧怕死亡，只是想静悄悄的不被打扰的怪胎。
甚至到了最后，看着亲人的死去，他也会非常的淡然。
他既不为他们脱离苦海感到庆幸，也不为他们的离世感到悲伤。
因为这他的心里，自己的亲人只是完成了他们这一段的生命旅程，却依然存在。
在他的心里，不需要有一个来处和一个归处。不需要对自己的存在进行解释，也不需要对死去的世界进行畅想。
这样一个人你很难说他还活着，但你也不能说他已经死去。
所以，曾有过的一瞬间，他会对自己死了之后，仍在另外一个世界复生的事实，感到有些失望。
在上辈子的时候，他就曾想过，如果自己死亡之后，会不会和整个宇宙和天地大道融为一体？
可重活一次，他又需要在这个世界扮演自己的角色。
成为生灵中的一员。
多么无聊？
好在有陈姨娘和喜鹊在。
反正既来之则安之。
管家开始一头雾水，当今、朝廷、百姓三者的关系，他当然明白，可这和永生有什么关系？
时间不是正在发生的事情吗？历史不是已经过去的曾经吗？
既然已得到永生，岂不是应该证在现在和未来，为何又会因为过去而成就永生？
他无法理解这一切的说辞，反而是心里的另外一个印象继续加深了：“三公子脑子病的不轻，不是常人，怪不得我每次都被他吃得死死的。”
这般想着，三管家的神态越发的恭谨了。
……
第二天，顾清正还缠绵病榻的时候，顾侯爷又带着那些族老和病殃殃的老大顾清平，来到了庄子里。
然后，顾清正就在三管家不可思议的眼神中，一秒钟从全身无力的病人模式切换成神采奕奕的正常人模式。
昨天的顾清正，自虐式出色是在所有人眼中。
今天他的稳当矫健的身形，更和站着都已经颤颤巍巍的大公子顾清平，形成鲜明对比。
昨晚私下碰头的族老对视一眼，更加觉得自己等人的选择，对整个顾族和安平侯府都极具有使命感。
并在心里下定决心，今天文试，无论成绩如何，他们要做的事情，非做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