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画卷鬼神佛封灵穴

楚云五心朝天坐在大殿的菩萨像前，不知不觉已是风停雨住明月高悬。

乳白色的月光浸润着天地万物。因着数日来积攒的云水汽全部于一朝尽落，只留下些些薄纱似的由着太阴女扯过来丢开去，遮遮掩掩卖弄容颜。

颓然破败的庵堂中，也显得比之往日里更加明亮。高高在上的菩萨去掉了灰尘显露出别样慈祥，微笑注视着下方的道人。

伴随着楚云的呼吸吞吐，浓浓的月华从房门外雾气一般涌进来，包裹住他的身体。其中夹杂着一些由水汽、林木、山石吐露出来的彩色灵韵光点儿。

在微不可觉中渗透到他身体中，使楚云几乎成为了房间里的一盏人形石灯。

一丝一缕的白气从楚云头顶升腾起来汇聚到空中形成一卷画卷似的一片。仔细看时，又似乎仅仅是一片光。

不过如果此时现在在院子里观望的话，则只能看到一座黑洞洞的旧房子。也不知那道人施展的是什么手段。

万籁具寂盘玉挂梢头，不知不觉间满地月华中升腾起来一丝丝一缕缕的地气，已是一日阴阳交互之时。炉内香已燃尽，楚云收了功，负手来至在房门外，仰头将一轮明月尽收眼底。

“虽然说，这一世的师傅也算得人杰。可是不蹬仙道终没凡尘，最后也没逃掉一杯黄土。我自创这观画凝神之法，也有凝练神魂之功，这么些年亦拼凑了几手道术，能弄得两三符法，也算得人杰可称俗世真人了。可不上仙途终不得超脱。三千大道八百旁门，也不知如今我楚某人可走在了哪一条上！”

自言自语后长叹一口气，仰望着明月沉默良久。忽而又自嘲般笑着摇了摇头：

“这是怎么了？难道一发心血来潮连带着神思不属意动神摇不成？还是真的这伤春悲秋的诗人才更容易顿悟？真真的……算啦，顺其自然吧。不过偶有所感，不得不记之。”

楚云一步就跨出了房门和院子里葱葱簇簇的杂草，来到一方残留的青石碾盘前。用手在上方一拂，荡除水迹枝叶。

变魔术一样从大袖子中取出一卷画卷和毛笔墨砚来。用手望砚台内隔空一点，水蓝色的光点儿滴落生成一些水迹。而后拿起旁边的墨研磨起来。

虽然月正中天月正明，不过任由这般没有灯火作画也依旧很不得眼。只是道人全不管这一些，信笔游缰挥毫泼墨，眼中精光外射。

不一会儿一幅山庵明月图乃成，并题诗一首：

沧浪如薄纱，空卷至天涯。

广土黑白间，月照树生花。

留好题跋记事，又掏出一方印章盖上。捧起来刚欲欣赏时却猛然一顿。侧过头望了院门一眼，轻“咦”一声。一阵微风拂过，一切痕迹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约一刻钟后，一个身着玄衣手提木桶的身影飘飘然穿过空荡荡的大门进入了小院儿。这人足不履地，犹如踏月色而驭风，没有给下方的野草带来半点异状。

此人脚步毫不停留，直奔角落里的一眼水井。这是一眼青石围栏的斑驳古井，不过如今也同这隐空庵一般破败了。

原本的木架子辘轳早就踪迹皆无，只剩下青石砌的井栏依稀还有旧时模样，但是也斑斑驳驳。

黑衣人在偶然瞥过正殿大门时顿楞了一下。挺住脚步仔细打量一番后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

“自己吓唬自己。看来这私下手段真的不能多做。不然不用上面察觉，早晚自己露马脚出来。还是正事儿要紧，时间有限。”

说完来到井前，从怀中掏出来一个靛青色巴掌大的小玉瓶儿，珍而重之的摆放在石栏上。紧接着一把将木桶丢进了井里，就像是扔掉了一块烫手的山芋一般长出口气。

继而退出丈巴远，扯下了腰中的一块腰牌，抛向水井同时口中念念有词。腰牌诡异的悬浮在了井口上空。

紧接着又幽光从井中冒起，一股黑雾喷泉般涌出来并散发出阵阵冻人神魂的寒意！老井周围一片“咔嚓，咔嚓”的声音，已然是结了一层冰霜。

现下可正是酷暑六月的天气！

眼见着这股冰寒无比的黑雾就要扩散开来。突然，井栏上浮现出一圈儿闪着金光的佛门万字。

尔后一个半圆形的金色光罩由内而外扩展开来，将井口整个儿扣在了里面。半空中同时浮现出一尊佛陀虚影。

只不过随着时光流逝这佛门封禁已经摇摇欲坠。一个个万字变得丝丝连连，就连光罩上也布了根须似的黑线，佛陀虚影也闪闪烁烁连形体都稳定不住了。一缕缕的黑雾从中渗透出来却又被腰牌散发出的神光堵了回去。

刚刚黑衣人丢出去的腰牌被光罩顶起来，立刻散出一个带着香火气的神光罩子笼在最外面，阻挡住黑雾外泄。

此时的楚云正掐了一个隐身诀站在大殿的屋脊上俯视着这一切，并自言自语着：

“我说此地的阴气怎么如此之重呢。施了咒封禁了殿门还依旧感觉的到。原以为是荒弃太久深夜山雨之故，原来是这一口阴井。阴气结脉少见却也不算稀有，汇聚之处有井成泉或潭也可以想象。不过今天这……佛门封禁，神属的腰牌……”

约摸三刻钟，阴气将光罩内部完全填满，已经看不出翻滚汹涌。直到这时黑衣人方才长出口气，自言自语着:

“不行了，这封禁坚持不了多久了。不能让这里出事儿。一旦封禁破碎阴气冲天肯定会把老爷引来，那还有我什么事儿！得想想办法，去哪儿抓个和尚来……”

又过了有一刻钟，黑雾重新塌缩回井里，佛禁紧跟着消失了。黑衣人连忙掐法诀一引收回腰牌。那些透出佛禁填充满神佛两种禁制中间的阴气悄声无息的浦散开来。只有更显得斑驳的井栏上放着一尊靛青色的玉瓶。

黑衣人一步抢上前将玉瓶拿在手中，又急忙用一方塞子塞好慌不迭的塞进腰间的一个皮囊里。做好这一切方后才长出口气，然后四周扫视一眼转身走了。

眼见着黑衣人出了院子径直的一头钻进了林子里。楚云轻轻一跃来到古井旁刚刚黑衣人站立的所在散了隐身诀，并挥左手在空中虚抓一把放在胸前。右手又掐了一个道印嘴里念念有词。

冰寒千古，万物尤静清心如水，清水即心。微风无起，波澜不惊。幽篁独坐，长啸鸣琴。我义凛然，鬼魅皆惊。凝神鼻窍，开我神通，急急如律令！

念罢骈起右手食中两指在鼻子上一点，复将左手打开至于鼻子下轻轻嗅了一嗅。尔后嘴角翘起喝的轻笑一声:

“原来是一只有了神职的黄鼠小妖，真是奇哉怪也。有意思，真有意思！”

言罢来到古井旁，刚刚泄露出来的阴气已经将这一片土地冻的僵硬无比甚至表面起了一层冰霜，走起来“咔咔”作响。

楚云却并不把这些放在心上，而是围着古井慢慢转了一圈儿。用拳头一砸掌心变得欢欣鼓舞。

只见他又将砚台墨条取出放置在井栏上面，重新研起墨来。如此折腾了好一会儿，方才如愿以偿的将井栏上面雕刻的佛禁印迹全部拓印在多张宣纸上，并按照顺序表明序列吹干了墨迹叠成一打才珍而重之的卷起来收进袖子中的乾坤袋里。

“没想到还有额外收获！回去好好研究研究改头换面变成我出云观的手段。也是我那荒山小观的又一种术法传承。”

说完皱着眉对着古井打量了好一会儿，方才自言自语道:

“还有这口井。原来这下面是一个阴煞之气凝聚的灵穴，这却不太好办了。封死它倒是容易，但是一旦如此作做，这下面的阴煞之气不得宣泄迟早爆发起来成了祸害。如果没看错的话这佛禁本身就可以消磨中和起着疏导的作用。可这一荒废，封禁无人打理崩溃就在眼前。不然那黄鼠小妖想来也发现不了。难道这就是贫道心血来潮的原因？还是先跟着那小黄鼠探查探查的好，那厮不是也在想办法呢吗。作为神吏，想来门路怎么也比贫道这个散人多些。”

不知不觉天光欲晓。楚云又开了鼻窍辨认一番方向，出了院门也一头钻进林子里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