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鹤回家时，季飞扬正在一本一本的把书码到书柜上。
家里哪来的小书柜？
薛鹤住的房子是为了上下学方便特意租的学区房。二十几年前的旧小区，房子面积不大。虽然在学习上并没有起到什么用，好歹每天可以多睡二十分钟再起床，让他很是满意，房子也就一直租了下去。现在小客厅里多了一个书柜，显得拥挤了不少。
薛鹤揉了揉头发问：“搬个书柜来干嘛？”
“学习。” 季飞扬没有回头，接着一本一本往书架放，“你可能还不知道我来的根本目的，你妈说让我监督你学习，起码得考个本科。”
妈妈，您已经开始担心儿子没有大学上了么......
定睛一看，这哪是什么书啊，全是噩梦。半人高的书柜上摆好了一本本的练习题，高二上册语数外史地政物化生九科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一本不少安安静静地躺在书架上，像一张纯洁的白纸等着鹤鹤宠幸。
季飞扬把最后一本书放进去，冲陷入持续震惊的薛鹤打了个响指，又向小书柜努了努下巴：“刷牙洗脸挂柯南，迎接你的五三轰炸盛宴。”
挺突然的，薛鹤觉得他没有再待在这个家里的必要了。
“我妈会抽查吗？” 薛鹤说。
“阿姨说你爸会。”季飞扬走去洗手。
“哦。”
薛鹤没再说话，蹲在书柜前，手指缓慢地拂过每一本书，无奈地笑笑。
凌晨三点，季飞扬被隔壁的响声惊醒，他下床去敲薛鹤房门：“薛鹤，怎么了？还没睡吗？？”
屋里过了半天才出声：“没事，摔碎了个花瓶。”
季飞扬没想太多，回到屋里沉沉睡去。
距离高二开学，三十天倒计时。
自从知道薛鹤稳居倒数第二后，看着薛鹤转半天笔也写不出来一道题，成了季飞扬的乐趣。当然，结束就是被薅着头发想知识的薛鹤发现并一顿乱打。
一来二去，看似大学渣也被学霸掰回了正路。奈何学渣基础太差，季飞扬频频叹气：“有你在，真想知道倒数第一是个什么样的神奇人物。”
薛鹤笑了笑说：“开了学你就知道咯。”
一天晚上季飞扬发现自己的桌子上多了一本化学习题，薛鹤说自己是文科生，高二不用学生物，季飞扬“哦”了一声，眼都不眨地把崭新的五三扔进了垃圾桶。
“好好的书干嘛扔了？”薛鹤用扣在笔上的笔帽戳下巴。
“化学还用写？”学霸疑惑。
“嗯。嗯？” 学渣不解。
薛鹤睁大眼睛看着季大神一脸无辜的样子，吸了口气劝自己面对的不是我等凡人，并想起了自己为何学文......
高中的第二节化学课，老师站在讲台上，薛鹤看着自己二十六的化学小测成绩，小心翼翼地戳了戳旁边女生，把声音压到最低：“亚亚，何亚亚，化学，多少分？”
女生睡得正香，闭着眼从桌子里掏出卷子拍到薛鹤头上。薛鹤把卷子倒过来，倒吸了口气，二十八！完了完了，这回倒数第二的地位保不住了。
羞愧了一下午的薛鹤本来想放学后溜之大吉回家狂补化学，没想到还是被化学老师抓住劈头盖脸教育了一顿。那个时候薛鹤叛逆得不行，越逼他学越学不进去，本来上了高中后他也没有想着做个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五好青年，这下倒好，愣是把自己从化学单科的倒数作成了全科倒数。
还好还好，还有何亚亚，薛鹤只能将倒数第一的宝座拱手让出，常年屈居老二。
往事不要再提。
早早完成任务的季飞扬热了一杯牛奶，顺手给薛鹤拿来了一瓶酸奶，薛鹤没有接过来。
季飞扬以为薛鹤对酸奶有了阴影，忙说：“喝吧，没过期。”
“不是，我是在想，你怎么学习这么好。” 薛鹤抬头看着季飞扬，连眼睛都不眨。
季飞扬顿了两秒钟，幽幽说了一句：“天生的。”
“......”
季飞扬看着薛鹤被噎住的表情，连忙举起杯子喝了口牛奶掩盖弯起的嘴角，逗他真是太好玩了。
某天下午写题时，窗外跑来了一只流浪猫。薛鹤家在二楼，阳台紧挨着一棵树，小猫大概是顺着树爬上来的，跳到了窗户的阳台却不知道怎么下去。
猫咪看上去只有几个月大，站在阳台上不知所措，冲着屋里喵呜喵呜地叫。薛鹤塞着耳机写英语，季飞扬没有打扰他，从厨房里拿了一根火腿，拉开窗户。
小猫跳进来清脆地叫了一声，也引起了薛鹤的注意。薛鹤扯掉右边的耳机抬头，看见季飞扬左手抱着一只瘦瘦小小的橘猫，右手拿着火腿一点点的喂给小猫。
阳光透过树叶错落的缝隙，斑驳地投在季飞扬身上，照得他柔软的头发微微发黄。
薛鹤拿起铅笔，在算得密密麻麻的草稿纸上画下了这一幕，尤其认真地勾绘着季飞扬的发丝。
薛鹤画得入神，没发觉季飞扬已经走了回来。
“做什么呢？”
薛鹤左耳还带着耳机，画完最后一笔被季飞扬的话一吓，连忙用手臂去盖草稿纸。
季飞扬长得高，长臂一拦，把纸夺了过来，看了一眼又忍不住看第二眼。
草稿纸上无非是一堆数学符号，但浮在这些黑色字迹中间的，是一幅浓浓的铅笔速写。
一个少年和一个弱小但美丽的生命，两个互相慰藉的灵魂。
有生命的线条足以让人忽略周围乱糟糟的算数过程。
“你每周六是去学画画？” 季飞扬微微把脸朝向薛鹤，眼神依然停留在画上。
“嗯。”
“不错。”
薛鹤有些高兴，故作坦然：“那是当然，我早说过以后我是艺术家。”
“我是说画上的人长得不错。”
“季飞扬你要点儿脸！”薛鹤站起来抢，“把画给我！”
季飞扬转身，绷起脸一脸严肃地说：“没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