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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人间一局

太上凡尘 寒山听雪 2790 2020-06-17 16:45

  

云殿楼阁之中,两位老者席地而坐,面前一盘棋已经下至了极其焦灼的地步,其中一人眉头紧锁,脸色阴晴不定。

“这子十六年了,你落还是不落?”

他对面的那名老人白发飘飘,白袍拖地,却是一尘不染,容光焕发,皮肤不见任何褶皱,看上去与年轻人无二,若非是他身形佝偻,说话的声音苍苍,决计不会被认作是一个老人。

而正在思考落子的老人却与这白发老人全然似两个形态,他一袭黑衣,发丝亦是 乌黑油亮,身姿挺拔如松木垂柳,却偏生长着一副苍老无比的脸,满面写着苦闷。

“非我不想落子。”

“非也,非也。”

他身穿黑衣,却执白子,目光紧锁棋盘,注目着那个特殊的棋子,手指微微颤抖。

“如今的人间,早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人间了。”

“你能追魂,我未必能够杀生。”

白发老者笑道:

“黑魁,你害怕了?”

黑魁冷冷道:

“白魃,若你胆子大,可以做那执刀人。”

白魃沉默,许久后他偏头望向云殿外,望向了那片山海,望向了人间。

“人间看不见我们,我们却能看见人间,但云殿……又何尝不是人间?”

“三万年来,不止一个人从人间来过云殿,却又悻悻而返,我想做执刀人,可你的刀已经钝了,只怕斩不开这雾,也斩不开那片海。”

黑魁闭目,他探出了一只手。

一只紧紧攥了十六年的手。

手背上面有一个大洞,血肉模糊,无法恢复。

“这只手抓得住星辰,抓得住日月,能搬得起山,能探得下海,杀过鲲,也屠过龙,十六年前,自然抓住了它……我以为我抓住了它。”

黑魁的目光满是杀气,一丝泄露出去,竟荡开了云海万里,猎猎恢宏!

后来这杀气逐渐变成恐惧。

白魃盯着黑魁的那只手看了许久,说不出话。

“人间已经出现了这样的人?”

黑魁收回了手。

“很早就出现了。”

“封氏,还有后来那个女人。”

“人间春冬不胜寒,云外日月换新天。”

“说实话,我想转身了。”

白魃闭目,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云殿内尸骨横陈,还有许多狰狞无比的痕迹,昭示着这里曾经出现过一场惊世之战,然而这些已经全部成为了时间的遗产,如今只剩下了废墟,只剩下了一片似真似幻的烟云。

“没有命令,何谈转身?”

黑魁闻言,也跟着叹了口气。

“也许……以后都没有了呢?”

白魃问道:

“你要赌一次?”

黑魁沉默了很久。

“再等等看。”

……

……

寒山之北,北冥汪洋一片。

偶有寒浪滔天,从水面倏然卷起,带着恐怖的威势拍打向天空,仿佛灭世,一掀开便是百丈高!

在冥海的远方,灰色占据了绝大部分格调,那里入眼只有一片阴云,站在远处勉强能够看见一座巨型岛屿的影子,即便不甚真切,却犹如庞然大物耸立,虽是死物,却能让人感到猎猎威风。

那座巨型岛屿上面究竟有什么也望不清楚,远方的灰色忽然出现了一阵波纹与涟漪,雷声噼啪作响,荡漾开一道接着一道的黑色闪电,狠狠抽打在了海面上,将海水撕裂数百丈的深坑,可怕至极!

铮!

一声剑鸣,好似绝世神兵出鞘,远方魔云翻滚涌动,一柄断剑倏然飞出,刺破了天地之间唯一的苍茫,以一种极其恐怖的速度飞逝,似是能够穿透时间的阻碍,不过一瞬间便挣脱了魔云凝聚而成的囚笼,消失在了寒山深处……

那座魔云涌动的岛屿上,好似出现了一道深渊般的目光,只是刹那又合上。

无人知晓这柄剑从何处来,又会去往何方,但从它消失之后,寒山极北,北冥之南,那不远不近,深不见底的海中杀气淡了许多。

……

傍晚时分,苏寒山拿着一张酥油饼,站在了走马溪旁搬着石头,四处翻找着螃蟹,因为只有一只手,他不能搬太重的石头,动作也很慢,停停走走,不一会儿远方的残霞彻底消失,漫天的星光漫布,走马溪的前方出现了一个不算强壮的身影,负手而立,衣摆飘飘,像极了世外高人。

“寒山,便是你天赋万中无一,也不该如此懈怠……”

他说话的语气老成极了,一听便是老学究,老混蛋了。

这样的人在苏寒山眼底绝对称得上混蛋二字。

“齐先生,你今夜是不是又因为喝酒被老婆踹出来了?”

并非苏寒山胡诌,那酒味真是顺着山涧之间的微风能够传出数里路,齐远真给苏寒山一言拆穿,老脸上些许没挂住,讪笑数声,干咳道:

“喝酒是真事儿,我可不是被那老婆子踹出来的,今夜风高星明,正是美景入眼,良辰正好,本长老出来散散心,顺便巡逻一番,防止山中有甚危险……你年纪轻轻不懂男女一事,不要在外面瞎说,知道吗?”

苏寒山点点头,回道:

“齐长老你放心,这事儿不用说,全剑阁的人也都知道你怕老婆,也不是秘密了……若是长老没有什么事,我便继续抓螃蟹了,这节气虽然不好,但是正值螃蟹繁殖不久,小螃蟹很多,抓点回去,还能做醉蟹吃。”

齐远真醉意朦胧的眼睛里折射出一道精光,他走进苏寒山,气定神闲道:

“今日清晨早课结束,你去了书楼待了一个时辰,正午在自己门舍里睡午觉,一觉睡到了下午申时,而后去有间客栈进餐,晚餐结束之后又去错眉花田之中散步,站在了黑碑面前不久,便提着一个小篮子到了走马溪,一路抓螃蟹……本长老说的没错吧?”

苏寒山眯着眼睛盯住了齐远真,沉默了片刻回道:

“长老你今日又做梦了?”

“我一天都在剑舞坪静修。”

齐远真面色顿时一僵,先前那胸有成竹的模样早已经消失不见,他细细回想一番后,发现自己大概也许或者貌似是真的……在做梦。

气氛莫名便尴尬了起来。

莫语前些天让他多留意下苏寒山,齐远真倒是有些挂念,不过最近事务缠身,还真没怎么注意,不曾在梦中倒真思虑起了这件事情。

“咳咳,寒山,我忽然想起了还有事情要处理,先走一步,你不要玩太晚了。”

齐远真随口敷衍,而后匆匆离去,消失在了远处夜色苍茫之中。

苏寒山无语,摇摇头提着竹篮子继续向走马溪的上游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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