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想去，南星决定大胆一点，先假设天空教得不对，看看能推出什么结论。

说来也怪，换了个角度之后，思路竟然源源不绝。

天空教导的技巧，似乎非常重视“精密运转”这个指标。也就是说，在它的标准里，最完美的剑技永远是用最小的力量达成最合适的效果。能用一块钱赚一百块，绝对比一百块赚五百要好。但实际上，后者要多赚四百不是吗。

为什么会这样呢？

南星思索了一阵，觉得很可能是因为天空无法感受源能的缘故。

天空对剑术的理解纯粹是做数学题。力量越大，消耗越大。估计在它眼里，蛮干完全是亏本生意。同样是杀人，一刀两段和斩个十七八段，无疑前者得分更高。反正人被杀、就会死，结果都一样。

这无疑很精妙，但南星并不喜欢。

他有种直觉，照这个路子练下去，距离自己的目标只会越来越远。

我的剑是什么？是纤细美丽的剑舞吗？不！

我要一剑斩落，凭借野蛮的爆发力，强烈斩断！

这才是我的剑！绝非精致华丽的艺术，而是战场上简短快捷的实战。

以此为前提，南星反复思考该如何使出完美一斩。

大概有好几个小时，他就那样一次次地挥剑，尝试调整自己的状态。

站在木人桩前，他时而挥剑，时而发呆。

突然，旁边出现了一张沙滩椅，一大盘烤肉，还有一箱啤酒。

白胡子老头摇摇头：“今天就算了吧，先吃点东西。之前展示给你的剑术是高深技巧，没那么容易掌握的。你不用太着急。就算是有天赋的阿尔贡学徒，通常也要练上几十年，才能摸到那么一点点边缘。”他拿起一瓶啤酒，拇指弹飞瓶盖，酒香四溢。

烤肉是刚出炉的，滋滋直响，散发着香料和肉的焦香。

然而南星依然站在木人桩前面不动。

还不死心？

突然间，他的剑动了。

雷鸣电闪一般的交叉两剑，把木人桩变成四块木头。

对、就是这样！

嘭的一声，白胡子老头手里的啤酒瓶碎裂，酒水流得满手都是。

就在他发呆的时候，南星已经走向下一个木人桩。

这次出招更加华丽。眨眼间，剑在他手上突然化为一张绚丽的光之网。这道网只存在了极短的时间就消失，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呜一声大风刮过，木人桩突然崩塌。

碗口粗的木人桩，被砍成了细碎小块。大风一吹，滚着满地乱跑。

白胡子老头惊讶地站在原地，看着那些碎木头发呆。

怎么可能！他惊讶得忘了说话，表情呆滞，一副当机的模样。

南星闭上眼睛，回忆刚才出剑时的一幕幕。出剑要快、不必全程紧握剑柄，尽量压缩力量，在即将与目标接触的一瞬间突然爆发。犹如大河决堤，一发不可收拾。

似乎有些明白了，原来就是这么一回事啊。

他走向下一个木人桩，这次只出一剑。华丽消失不见，花巧全都省略，追求的只有绝对的速度和力量。低调、简洁、朴素。

木人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他走过去，低头对木人吹了一口气，

下一刻，整个木人垮了，化为一堆碎木渣。

嗯、很有意思，这才是最适合自己的技巧。

他沉浸在这种随心所欲的快乐之中，砍倒了一个又一个木人桩，直到面前再也没有任何目标。

咦、这就没有了吗？

啪啪啪、有人鼓掌。

白胡子老头丢过来一瓶啤酒：“祝贺你，力量运用方面已经合格了，欠缺的只是技巧。接下来我们对练。只要打败我，就算你剑技过关。”

一柄钢剑出现在老头手中。他随手耍了几个眼花缭乱的剑技，说：“我的资料库里记录了很多剑术技巧，今后会一一教给你。但很遗憾的是，因为缺乏对源能的感应，我能教给你的仅仅是技巧而已。能不能感悟，就要看你自己了。”

啥？打败你才算过关？这也太过分了吧！

南星觉得天空就是存心刁难自己。

要知道，几个月前，他不过是个普通的高二学生。体育还算优秀但绝对不拔尖。每天更多时候都是宅在车库里，为了几行程序跟面前的屏幕搏斗不休。

天空啊天空，你可是纵横星海的超级人工智能，现在跟一个初出茅庐的菜鸟说：来、打败我才算合格？

然而天空也有它的理由，听起来还挺合理的。

“作为非生物体，我天生与源能绝缘。就算懂得再多精妙的光剑技巧，在真正的源能大师面前依然不入流。你、阿尔贡的小王子，至少已经算得上一个源能学徒了。你能汲取宇宙中最强大最神秘的能量，却打不过一个剑术不入流的人工智能，怎么能算合格呢？”

这么一说，好像也的确有些道理，南星竟无言以对。

“行吧，”他举起钢剑，“咱们就来过两招。”

然后南星就被修理得很惨。

没办法，砍木人桩是一回事，跟人对打又是另一回事。白胡子老头耍起剑来又贱又诈又阴，太拉仇恨了，搞得南星很想打人。

“你这样是赢不了我的。”

虐了南星好些天之后，天空说：“你要是总把自己当成战士，那就永远都赢不了我。一个源能修行者，他所真正追求的乃是磨练自己，将身躯和灵魂推向极致，而不是战场之上的天下无双。战斗只是修炼，是与源能交流的手段，是踏入至圣妙境的必经之路，却不是目标。”

“说人话。”

“……你现在求胜欲望太强烈，失去了平常心。你得学会冷静看待这个挑战，注重自身的成长，而不是光想着怎么打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