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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祭山大典

仙纹传 徐风 5113 2020-06-18 14:10

  

许云天这一生只亏欠过两个人,其一是夫人明月清,其二便是儿子许禅。

数十年前,当许云天也还只是个少年的时候,就曾亲眼目睹着自己的亲生父亲头也不回的踏空而去,加入了那场看不到丝毫希望的登仙之战。

那时年幼的他不理解为何父亲会走得那么决然,那么义无反顾,就连丝毫的留恋都没有流露?

许云天总是想着,那该是何等的无情啊!

所以在随之而来的那段漫长的青春期里,他一直偷偷的在心中怨恨着那个抛妻弃子的男人!尽管全族上下都将之视为英雄,但许云天就是恨!恨他让两个最亲的人成为了世上最孤苦无依之人,恨他在面对命运时竟然不做丝毫的抵抗!

紧接着在许云天二十岁之时,母亲因忧思成疾,修炼不济,每夜冥想都备受心魔干扰折磨。终于,在一个平淡无奇的春天遭灵力反噬,痛苦的死在了百花齐放的美景之中。

而也就是在那天,许云天开始变得沉默,变得冷漠,与所有人开始疏远,成为了彻头彻尾的孤僻者,直到逐渐被所有人排斥。

他不知道为何命运会这般待他,但是他知道他已经此生都无法原谅那个男人了,他多想一股气冲上九天,抓住那个男人质问他,控诉他的罪行,将自己所有的不解和怨恨强加给他,让他也尝到绝望的感觉!

让他也感受到生不如死!……

但,人终究总是会变的,无论是恨或者是爱,似乎都注定难以长久。

最后为许云天解开这个结的,是一位名为明月清的女子,他们在那年的望仙会相见、相战,而后相识、相知,最后相恋。

尽管其中故事也是颇为曲折坎坷,但这段爱情故事终究还是得到了上天的眷顾与祝福,让他们能够成功走到一起,对于彼此而言都是莫大的荣幸!

然而就在他们孩子出生的那一天,那似乎早已褪色的不幸却又这样重新的悄悄归来,让人总是这么措手不及,且无力抗拒!

……

孩子是许云天亲手送去祖宅的。

那天,就在他看着妻子决绝的神情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时,明月清似乎突然间就想通了一切,将孩子交给了他。

也许是寂静的空气让她的理性成功战胜了感性,也许是丈夫青春时的经历让她学会了接受命运的安排,所以才在无声无息之间被迫妥协。

她颤颤巍巍的从床榻上站了起来,一边流着泪一边将刚出生的孩子送进了许云天的怀里。

“去吧。”她勉强一笑,说道:“早点回来。”

说完便又回到了床上,缩进被子里痛哭起来。

怀抱着刚刚降生的孩儿,许云天低头看着妻子那痛苦的模样,立刻便想起了自己已经过世的母亲,这等场景何其相似!

而也就是在他红着眼睛转身的那一刹那,他的脑海里又迅速想起了当年自己父亲转身而去的背影!于是他怔住了,低头看着自己的孩子,想着自己如今却也在做着同样绝情的事情,不禁惨然一笑。

这是何等的无奈?

许云天浑身颤抖着,此时似乎已经懂得了很多东西,过去和现在汇集在一起,简直心如刀绞!

但是他只得狠狠一咬牙,踏出屋子直冲云霄,瞬间整个人便化成了一个小黑点消失在了天边,就像他父亲当年所做的一般,以决绝之态来阻断爱恨纠缠,让许多人都因此而痛苦不堪!——

其实,这世上有很多事情的发生不是因为我们愿意去做,而是不得不做!

没有理由不做自然远远高于没有理由去做,何其悲凉!

……

……

与此同时,当神火峰上还在有声有色的进行的典礼的流程时,山下的天一城中,皇宫,正殿。

“父皇,方才听闻昨夜许家少主出关归来,今日便在那神火峰上举行祭山大典昭告天下,不知我轩辕家是否要去一趟?”

一名衣着华贵的少年站于殿中肃然而立,对着殿内汉白玉石阶上一位伏案浏览奏章的中年男人恭敬的拜倒,神色肃穆。

面对着这位当今凡界中俗世的掌权人,哪怕身为儿子,少年也不敢太过于放松,依然保持着足够的拘谨。

而那位中年男子却迟迟不做正面回应,似是没有听到少年的话语,一双剑眉舒缓的铺开又聚紧,深邃的瞳孔内仿佛藏匿着诸天万象,犹如一片深海,让人完全看不到尽头!

他自顾自的垂着脸翻看堆积如山的奏章,神情始终平静,完全看不出喜怒哀乐。

对此,少年也并不着急,只是恭恭敬敬的等待着,多年的相处早已使得他对此习以为常。他知道父亲正在深思熟虑,也知道其实父亲早已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但是他还是想要假意去思考一番,哪怕这么做只是在画蛇添足,只是假装自己并不那么在意。

……

“去吧。”

末了,中年男子终于还是抬起头随口说道,就像是传达了一项无关紧要的小事,随后又垂下头看着看不完的奏折,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

“那贺礼的规制……”

“按照最高的办,同时把那副画送去。”

“啊?那副画?这……是!父皇!”

少年先是一愣,很明显知道那副画的所指以及其重要性!所以表情很是惊讶,心中一万个想不通为什么要把那件宝贝送出去?

但想着自家父亲的性情,知道这应该不是玩笑话,所以那份犹豫只存在了一瞬,少年便只好咬了咬牙应了下来,不去过问缘由。

而正当他领完旨意欲退出大殿时,随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过身犹豫了一番后,才试探性的问道:“父皇,小妹那边,是否需要带着一起前去祝贺?或许许家想要见她一面……”

“哼!”

闻言,中年男人如山岳般沧桑、漠然的脸上终于有了变化,他抬起头冷冷的盯了少年一眼,寒声说道:“这不需要你操心,做好自己的事便可!去吧!”

“是!孩儿这便告退。”

自知说错话了的少年急忙再次恭敬的拜倒,随后才匆匆起身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开大殿,可谓是落荒而逃!

而在看到少年离去的身影后,中年男子才渐渐敛去神情上的波动,重新收回视线投在了桌案之上,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无情而冷漠!……

殿门外,一直到那少年皇子踏出殿门走出了好几丈之外后,他才扶着石柱重重的呼出一口浊气,释放出那份与虎相伴的压力,而此时他的背早已全部都被冷汗所浸湿!

心中悄无声息的暗道一声好险,少年才继续提步离开此处,一路径直的想着国库所在行去。

今日天行山上的典礼想必是非同小可,所以自然需要他这位皇子亲自动手,尤其是那副画,更是重中之重!

……

而就在这皇城的正东处,有一栋修建极为奢华、壮丽的宫殿,远远望去,其规格竟然仅仅次于皇城内的太极殿,显然殿内主人的身份非同小可!而从大门上的匾额来看,此殿应是名为圣女宫。

宫内有着横竖数个回廊、拱门、侧殿,一同拱卫着正中心的那座雍容华贵的主殿。而其余的装潢自是不必过多赘述,一切都是以红黄二色为主,为的就是突显大气!

除此之外最引人注目的,乃是在那庭院处竟种植着一株树龄至少五百余年的梧桐木,五十人环抱的粗壮躯干直指苍穹,布满叶片的枝丫遮天蔽日,沿着天空纵向伸展开去,其优雅、壮硕的姿态哪怕是在天一城这座巨城当中也是十分抢眼!

此时,圣女宫主殿外,正有一众侍女安安静静的候在门口,恭敬的随时听候着主殿内的主子吩咐。

殿内,重重帷幕之后,乃是一位长发及腰的少女背对着大门而坐,身着一件轻薄的紫色纱裙,隐约其下可见吹弹可破的乳白色肌肤,一头乌黑秀丽的头发随意的垂落于地,随着体内灵力的不断流转而翩翩飞舞,俨然正在修炼的要紧关头。

只见少女的左半身此时乃是通体呈蓝色,右半身则是红色,分别对应着水属性和火属性两种截然不同的属性!只是按照常理推断,这两种属性定然是不会同时出现在一个人体内,否则结果必定是爆体而亡!

然而如今这一现象却竟然如此平静而诡异的出现在这个少女身上,若是让其余修炼者看到肯定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而若是有剑道修为高深的前辈在此,定然还能看到一股无形磅礴的剑意在少女体内隐而不发,极凌厉,极锋利!

毫无疑问,此女定然还是一位剑道高手。

……

剑气运转数个周期,完成今日的修炼之后,少女才敛去灵力,睁开双目,平静的将等待在外边的侍女唤了进来。

“何事?”少女优雅的问道。

侍女走上前来低着头慢条斯理的答道:“启禀圣女,奴婢方才打听到,外界传闻天行山许家少主出关归来,今日正在神火峰举行大典!”

听到这话,少女原本那古井无波的面孔突然为之一僵,似是在消化这一突如其来的消息。

直到过了良久之后,她才静不可闻的悄悄轻叹一声,心中思虑某事,便挥手将侍女尽数遣走,只留下自己独自空坐在这座辉煌而又冷清的大殿之中,不知心情如何。

她转过头望向窗外的梧桐树,眼神略显迷茫伤感。

其实与那份凌厉剑意背道而驰的是,少女的本性极为柔弱单纯,喜憎皆藏于心底,不愿轻易表露。所以面对那份即将到来的命运,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会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呢?”

……

……

而另一边,天行山神火广场之上,许禅的两位叔叔正默然站在人群最前方,等待着祭山大典的开始。

眼看着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一旁的许云海在犹豫再三后还是忍不住开口对着许云川问道:“二哥,此次禅儿出关乃是一件大事,不知你此番可有准备什么贺礼?”

闻言,许云川只做淡淡一笑,随意的看了他一眼,说道:“贺礼自然是有准备的,不过暂且先容为兄卖个关子,到时你便知晓了!”

“这……”许云海微微一愣,正欲说些什么,忽然二人皆是灵觉一警,不约而同的回首望去,只见天边处竟是平白升起了一阵淡淡的彩霞,接着便又听见一声悦耳的鹤鸣传来,一只灵光熠熠的巨鹤就这般悠然的从远处飞了过来。

只见那仙鹤上乃是坐有五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分别着金木水火土五色道袍,皆是一脸淡然,看不出悲喜,直直的便朝广场中央一路飞了过来。

“噢?竟然连五位长老都出来了,看来族界之中对于禅儿也很是关注啊!”许云川看着这五位老者,略带惊讶的说道。

许云海见状也是点了点头,说道:“五位长老虽然名义上乃是协助我等管理五峰,但向来都是居于族界之中一心修行不问世事,唯有一些重大场合才会现身表明态度,他们此番前来估计是带着族界众老的意志,毕竟已经千年过去了,登仙之战确实是需要一个结果了。”

“禅儿乃是千年来我族唯一的麒麟子,又得祖宅全力培养,可以说是有史以来最有希望之人,大家对他寄满希望自然也是正常。”

“确实是如此啊!”

……

正当二人交谈之际,仙鹤已经飞至了二人近前,五位长老从仙鹤背上稳稳的落地,而那仙鹤在将无人送到之后便又振翅一飞,翩然跃至后山一处大树之上小憩着,等待着接下来的召唤。

五老慢慢的走过广场,所过之处众人都极为自觉的让出一条道路,并恭敬无比的躬身行礼,可见五老地位非凡。

“拜见五位长老!”

不一会儿,五人便行至许云川两兄弟身前,两边都是庄重一礼,给予对方最大的尊重。

虽说用身份地位上几人难分秋色,但论辈分而言,五位长老可就比许云川两兄弟高出好几辈,故而许云川二人行完礼之后还依然保持着晚辈礼微微退于一旁,不敢有半分僭越。

对于许家这种千年大族而言,辈分尊卑自然分得很是清楚,礼节举止更是不容有半点马虎。

所以一时间整个广场上顿时变得鸦雀无声,其余众人便再也不敢随意喧哗,都是安静的等候着,就连平日里的纨绔子弟们都瞬间默不作声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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