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隐追去至此已过半个钟头，却还是无功而返。

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地摇头，继而把目光投向护法。意思很简单：解铃还须系铃人。

护法抿嘴不语，若有所思。

他当然很想去把问题解决，可是……

先是跟这个行为举止都怪怪的江湖郎中混在一起，然后还莫名其妙地发脾气，最后还不分青红皂白地诋毁自己。

这次，护法真的很生气。

相处这么久，他以为自己已经能够完全摸透神医的脾气了。他不开心的时候，需要他哄他，实在不行就用几只鸡腿讨好一下再说点好听的，抱一抱也就没事了。

他觉得自己在他身上，已经用到了最大的耐心。

只是再有耐心的人，也会有忍无可忍的时候。

月莲：公子……你不过去看看吗？

月莲在身边轻声提醒他。

跳跳：……

护法有些犹豫，毕竟这次情况与每一次都不一样。回想起上次，神医发火的时候，他是……怎么解决问题的。

身旁的人不停地在催促沉默着的他。

看着有些迷蒙的月色，护法抿了抿嘴，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迅速站起，飞奔而去。

留下的两个人，望着护法消失的方向，沉默良久。

无隐：……姑娘名叫月莲是吗？

最先开口的是无隐，他转过头，用陌生的目光打量着女子。

月莲：请问有何贵干？

月莲的语气仍是毕恭毕敬，只是面色已有些泛冷。

无隐看着她仙子般的容貌，却展现出异于常人般的镇定自若

无隐：可否，与你谈谈？

-

神医在荒山野岭里走着，早已不记得回去的路。

漆黑的夜色静谧无边，回荡在身边的之后自己脚下枯枝败叶被踩动的摩擦声。

由于疫情的影响，这边的昆虫也是大量锐减，却让自己一个人觉得更加恐惧。

神医有些怕黑。

不知道面前身后随时会出现什么的未知感让他有些心惊胆战。

眸中掉落的眼泪还挂在眼角，他整个人绝望而又凌乱地在林中漫无目的地走着。

要是能一路歪打正着，走到雨花殿就好了……他这般痴人说梦地幻想着，视线不觉间豁然开朗。

冷风习习，眼前的山穷水尽让他略有失神。

脚下已无路，低头望去是万丈崖壁。

他竟回到了原点。

山崖上的风，吹得他瑟瑟发抖，没想到夜晚的山谷风竟然这般刺骨。阴翳的月，悬挂半空，照不亮神医的面容。

这种景象，真是再差不过了不是吗。

神医已不知道是自己心境的问题，还是事实如此。只是他现在眼前之物皆是一片荒芜。只怕再美的景色，也……

跳跳：一个人站在这里，不冷吗？

身后，护法的声音突兀地传来，让毫无防备的他吓得一颤。

逗逗：……

神医并未回答，只是暗自咬紧了牙关，心中阵阵抽痛。见他不答话，身后的人慢慢走了过来，从身后环抱住他。

温热的身体贴近颤抖的他，让护法暗自心惊他全身竟然如此冰冷。

出人意料，神医并没有挣扎，只是任他抱着。

两人相对无言，护法微微垂眸，却也看不到神医面色仍旧淡漠。

跳跳：可以说说吗？

护法轻轻问他

跳跳：今天到底发生什么了……

逗逗：今天发生什么？

神医冷笑起来

逗逗：你不是一直在场么，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

就是因为他在场，就是因为他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才会问的。

护法强行压下心中不耐

跳跳：是我哪里做错了？你说出来我才能改正啊，你这般含糊其辞，让我怎么猜？

这种事又不是第一次发生！神医紧咬下唇，他已经无话可说

逗逗：那你就继续猜吧，我不奉陪了，告辞

说着，竟然真的开始挣脱护法的双手。谁知，任他如何挣扎，护法的手都纹丝不动。

逗逗：你放开！

神医有些急躁地伸手去扭。

他的反抗在护法的眼里不过网中残翅，掀不起半点风浪。心下不忿，竟不容分说地侧过头去狠狠覆上对方的唇。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可是神医的反应还是一样没有新意。一张小脸涨得通红，眼角有泪渗出。唇齿间颤抖不止，细细的呜咽从口中飘出。

狠狠蹂躏了两下，护法才缓缓离开。他的心原本还算平静，却在对方留下眼泪之时掀起一阵波澜暗涌。

跳跳：为何要哭？

护法轻轻抹掉他眼角的泪珠

跳跳：明明出口伤人的是你，赶我走的也是你，应该哭的是我才对不是吗

神医脑中严重缺氧，思绪断断续续接不上轨，心中所想不经大脑般说了出来

逗逗：你……你走了至少还带着个美女，我又算得了什么？我不过一直都是一个人……

他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天底下最愚蠢的错误。

跳跳：你……说什么？

同样震惊的，还有身前之人。

护法眼眸中的光，仿佛在那一刻黯淡了许多。满脸的绝望和苦涩，收不住地展现在脸上。

放开他，退后两步干笑着

跳跳：原来……你之所以跟我闹脾气，就是因为她？

逗逗：……

神医哑口无言，看着对方惨白的脸，一阵后悔。

跳跳：我明明，早就跟你承诺过的……

护法面色上，是少有的心酸和溃败，仿佛是一切辛苦付之东流的模样，崩坏般地朝着神医笑着

跳跳：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你根本就不相信我？

他不曾想过，那种种信誓旦旦，指尖诺言，唇齿交融，都无法换来他对于自己的一丝丝信任。

逗逗：你如果想让我相信你，最起码……要做出样子来啊！

神医委屈地泪流满面

逗逗：你明明答应我……明明答应我！等她伤愈之后，就让她离开的！

护法面色惨变，连最后的笑意都消失无踪。

跳跳：你的意思是，是我让她跟过来的？

护法少有地失控起来，情绪激动地揪住神医的肩膀，

跳跳：原来，我在你眼里，就是这种背信弃义，说到做不到的人！我真是……

他抿了抿嘴唇，还是选择了沉默。

“瞎了眼”三个字，最终还是无法对他说出口。

心如死灰，他扭头就走。独留神医一人，瘫坐在月下，怅然若失。

有风吹过，却带不走往事如烟，伤痕如刀；带不走悔恨如梦，心痛如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