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张染说了那两个人的八卦，宋衾就开始时不时往齐觞座位上瞄，还真是经常看到许秋拿着各科的练习册跑去问他。

宋衾问孙姣，成绩好的人是不是都有多问问题的癖好。就算她成绩垫底，也知道一般成绩越差不会的题越多。

孙姣给小姐妹上了一堂情商课，班上一个人问另一个人问题一般是出于两种目的，要么真的想提高成绩，要么想跟那个人说话拿问题作幌子。

小姐妹并不能理解：“想说话直接去说啊，干嘛还要拿问题作幌子？”

孙姣为她直白的脑回路扶额：“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啊做什么事都直来直去，正常的女孩子跟男生说话会不好意思，更多时候是找不到共同话题。”

宋衾一下子抓住她最在意的重点：“你是说我不正常？”

“不是，”孙姣两根手指抵住面前那人的额头往后戳，“你压根就不是个女孩子，你是条汉子。”

“草。”被称作‘汉子’的人随手拿起乱扔在抽屉里的一本书就冲她的姐妹挥过去，后者后退躲开，两个人在教室里追了起来。

一道地理题讲了一半，两个女生一前一后从座位旁边跑过去，一阵极其轻微的冷冽的薄荷香稍纵即逝。

之前每次跟她站的很近只闻到过棒棒糖的甜味和让人不舒服的烟味，齐觞依然拿签字笔笔盖那头点着题目，人却抬头看着追到讲台边的两个人。

其中一个女生把头发梳了一绺到胸前挡住了一部分脸，但还是看得出来左边脸非常红肿，如果仔细看，肿起来的地方有血丝和细小而密集的血泡。

许秋问他：“现在班上有一些同学我还记不住名字，那两个女生是谁啊？”

“宋衾。另外一个不认识。”齐觞收回目光看了一眼临时坐在他前桌位置上的女生，对方被他看得有点拘谨，让人感觉很乖巧。

“哦。”许秋问的有点小心翼翼，“你认识宋衾啊？”

“我放学辅导的人。”他瞄了一眼笔盖点着的题目，接着刚才断掉的地方讲。

……

一对一辅导只针对班上排名两级靠前的优生和差生，大部分中等生放学直接回家。

其他优劣组合多多少少都坐到一起开始讲家庭作业、课堂作业、上周周考卷等等，出于对班主任的忌惮，并没有互相不管的。

宋衾坐到齐觞后面，扣了扣他的椅背，男生戴了耳机在自己买的历史教辅上刷题，没有听到声音。于是她拿中性笔轻轻戳了一下前面那人的背，对方这才摘下耳机转过身。

她把一个黑色纸袋递给过去：“你的校服。”

齐觞接过，却并没有转回去，而是盯着她的左脸：“你脸怎么了？”

她舔了一下唇：“一不留神撞门上了。”她对所有问她的人都这么解释的，也没有人多问。

对方直勾勾的看着她，向来遇到什么事都不怎么会害怕的人竟然因为另一个人的注视而感到有点心虚，最后甚至想埋头假装看手机了。

齐觞又问：“看医生了吗？”

宋衾啧了一声：“多大点事，过两天自己就消了。”这种情况不知道遇到过多少次，过几天就好的小伤早就懒得跑医院了，甚至有一段时间伤筋动骨都不想管。

反正每次有伤她自己都不在乎，就算有人注意也都是口头上问一句，久而久之她也就随便编一些理由随它去了。

齐觞从书包里拿出手机：“QQ打开。”

“啊？”

“我加你。”

虽然又惊讶又莫名其妙，宋衾还是照做了。一个名字是一个句号、头像一片黑色的人申请加她好友，她一边想这名字头像和某人的性格还真是一派的简介准确，一边通过申请。

通过之后齐觞就转了过去，两人谁都没有发消息。十多分钟后，他发给她一个链接，题目“脸肿了五个小技巧快速消肿去瘀-养生之道”。宋衾简直不敢置信，看了看前面那人的背影，戳进去看，还真是讲怎么消肿的。

文章足足有五六页，语文卷子都随便写这种长篇大论她更没耐心看，跳着翻了几页就退出去。过了几分钟QQ又有提示，打开一看，齐觞没有任何皮肤的纯白对话框发给她消息，“先冷敷两天，再热敷，去医院拿外敷药膏和内服药。”

宋衾盯着那条没有一点废话的消息，戳了一下对话框之后下意识搓了搓手指。她很久没有受到这样的对待了，大大咧咧的人交的都是粗线条朋友，经常打架的一群人身上带伤是常有的事。关心怎么处理伤口？她的群体里不会有人这么耐心细腻。

更让人手足无措的是，她怎么也想不到对她说这些话的人会是一个从开始就看不对眼、之后一直在互相打嘴炮的男生。

闷了半天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看着前面那个继续投入刷题的人，宋衾胡思乱想自我混乱了一会儿，忽然想起孙姣教的情商课。

她又扣了扣前面那人的椅背，犹豫着问：“你能…………上周周考卷子你能借我吗？”本来想假装问题，但是这对她来说陌生又奇怪，磕了半天还是说不出口。

齐觞很惊讶她居然想要学习：“之前不是说各自做各自的事？”

一个平时垫底的人突然说出这句话本来就很怪异，况且人家和她组队目的就是互不干扰，她这才发觉这个问题有多蠢。一阵尴尬涌上来，虽然有点窘但还是要撑住面子假装淡定：“你就说你改错没？”

男生挑眉：“要哪科？”

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当然尽情春风得意，但是在短板面前谁都会心里没底。第一次直面自己短板的宋衾一慌之下随口说了个最要命的学科：“……数学。”

齐觞很快从抽屉里抽出一张卷子和一张看起来崭新的答题卡，她接过来第一眼就看到分数栏超出填写线的超大红色150。由于向来不关心成绩，她并不知道高二数学拿到满分是什么概念，只觉得还挺厉害的。

一向对考试和卷子非常厌烦的女生自己都没有发觉，她正在一反常态认真欣赏年级第一的答题卷。

选填不用写几个字，她只瞄了一眼就往后看。大题排版明显练过，布局非常漂亮。由于看不懂过程，她开始欣赏书写，上面的字拆开看每个都是张扬的连笔，但是整体看起来却很整齐流畅。

宋衾只看过几个吊车尾好姐妹群魔乱舞的卷子，第一次拿到高水平答题卷觉得这样的卷面非常赏心悦目，手写的内容质感却像电子打印，她甚至没忍住用手摸了一下几乎写满了整个答题框的最后两道压轴大题。

翻开卷子看了看题目，她觉得自己彻底没救了，因为她连第一道关于集合的选择题都不会做，甚至不知道那两个往上往下的半圆符号是什么意思。

为了面子也不好马上把卷子还回去，于是随便翻了一下，出于好奇翻到后面看齐觞写的最多的两道压轴题。随便从题目里几个画了引号的词里面挑了一个叫“椭圆的第二定义”的词问卷子的主人，结果一问问到超纲题，高三才会系统讲解。

虽然最后齐觞还是大概讲了一下，但是宋衾发现自己一句都听不懂。她倍感挫败，开始反思为什么要问年级第一数学压轴题来自虐。自己跟自己生了半天气最后干脆把卷子还了，拿手机看了几集运动番修复惨遭打击的自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