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秋左手握着一支签字笔，抬起右手又放下。她已经在齐觞家门前站了十多分钟，还是没有勇气去敲开面前这扇门。

分班考试考历史时她向齐觞借了一支签字笔，本来想考完就还他，结果被秦语阻止了。

秦语告诉她她可以假装忘记了，等到周末也就是补完课放寒假时再去齐觞家还他这支笔。许秋之前帮班主任交全班同学的信息表到教务处，第一张就是齐觞的资料单，她看了之后就记住了齐觞的生日和住址。

许秋觉得这个理由太牵强太蹩脚，秦语告诉她一般同学都到了门口了，怎么说也得叫人进去休息一下玩一会儿。只要能进齐觞家里那就会是他们关系的一大飞跃，毕竟有一就有二，到时候理由牵不牵强都不重要了。

许秋心想秦语看起来完全不了解齐觞，齐觞恐怕不会让她进去坐坐，但是又经受不住秦语构想的吸引。于是她真的来了，站在齐觞门口却又连门都不敢敲。

她犹豫再三，没有秦语鼓励还是不敢迈出那一步。正打算回去算了，突然面前的门打开，几分钟后许秋进去了门又关上。

……

为了庆祝放寒假终于可以解脱三个星期，学校放假之后齐觞和宋衾去蛋糕店选了一个圣诞树屋翻糖蛋糕，准备晚饭就吃它了。

两人一起回到小区，齐觞打开家门，门外的宋衾正好和客厅里的许秋对视。

齐觞一抬头也看见了，还来不及开口问她怎么会在他家，佟嫣端着一碗汤从厨房出来，看见齐觞之后高兴地叫了一声哥哥。

佟嫣把那碗汤放在饭桌上，捏着耳朵给手降了一下温，回到客厅挽住许秋手臂。

佟嫣笑着解释：“许秋姐姐过来找哥哥，可是哥哥不在，我就先让她进来啦！今天哥哥放假，我和哥准备了好多菜给哥哥庆祝！我哥现在还在做最后一份咖喱牛腩，我们再等几分钟就可以吃饭了！”

齐觞和宋衾沉默着听她解释完所有的事，许秋担心齐觞不高兴，连忙说：“我只是来还笔的，齐觞你的笔我放在客厅桌上了。我还是回去了就不吃饭了。”

别人都进门了却在快吃饭的时候让人出去，确实不太好看，加上佟嫣一直在旁边挽留，齐觞对许秋说：“菜快做好了，吃了再走吧。”

宋衾提着翻糖蛋糕进了齐觞卧室，一进门商商就跟在她脚边扒她校服裤脚。宋衾把蛋糕放在齐觞书桌上，抱起商商看了看，小家伙比上次看到又长大了很多，“商商你怎么长这么快。”

齐觞进房间关了门，接了一句：“它不止长得快，拆家也学得快。”

宋衾把商商放到地上四下一看，房间里多了一张桌子，之前放在地上的容易被弄破的东西全都放在上面。

商商刚被放下来就注意到宋衾旁边的书桌，生龙活虎的用它的小尖牙去啃金属制的桌脚。宋衾哭笑不得：“这个桌脚是金属的应该不会坏吧？商商好像把它当成磨牙棒了。”

齐觞从书架上拿起一本书，封面右上角缺了参差不齐的一块，整本书都皱皱巴巴，宋衾很艰难的辨认出书名是《冰与火之歌5》。她走过去接过这本书看了一下，内容是完全看不了了：“这不会也是商商弄的吧？”

“我放在书架下层，被它扒拉出来当成玩具了。”

齐觞面对宋衾，右手撑在她背后的书架上，对她说：“商商弄破了我非常喜欢看的书，我是不是应该向你索要一点补偿？”

宋衾抬头看才发现两人挨得过于近了，齐觞的鼻尖几乎贴上她额头。

她捏紧手里的书，齐觞看着她的眼睛，视线往下，低头缓缓凑近她的嘴唇。宋衾瞬间面色变白，按住肚子下意识的往后躲贴在书架上，齐觞的鼻尖在她脸上若有若无的撩了一下，然后抬手握住了她按在肚子上的手。

齐觞的唇依然离她的非常近，他抬眼看着宋衾，开口问她：“恶心是吗？”

宋衾的面色比刚才还要白，她别开脸躲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佟叶在门外敲了敲齐觞房门，“菜上齐了，你们快出来吃饭了。”

齐觞和宋衾对视一眼，没再说话一前一后出去吃饭。

饭桌上主要是佟嫣和佟叶在暖气氛，聊他们放假，聊寒假安排，还聊了一点齐觞小学和初中的事。齐觞偶尔答他们几个问题，宋衾一边吃饭一边看齐觞，许秋显得很拘束一直没怎么说话。

齐觞和佟叶先吃完去客厅看电视，桌上就剩了三个女生。佟嫣问宋衾：“宋衾姐姐，我觉得你和哥哥是不是有点不高兴啊？”

宋衾夹了一筷子菜，并不回答她的问题：“之前齐觞没回来，你是怎么进他家里的？”

佟嫣一根手指敲了一下脑袋，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个挂着小青蛙吊坠的钥匙放在桌上：“我家的钥匙都是我哥在保管，只有这一个一直在我手上哦。因为这是哥哥家的钥匙，哥哥搬到这里之后送给我的。”

宋衾抬眼看她，放下筷子靠在椅背上：“你那把钥匙可能用不上了，齐觞以后基本住我家。”

佟嫣睁大眼睛，脸上的笑容敛去：“宋衾姐姐，你什么意思啊？”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宋衾不再跟她拐弯抹角，脸上表情称不上友善，“你告诉我，你和你哥跟齐觞那么熟，齐觞对你们提起了我的名字，真的就没有说起过半句我的性格和成绩么？”

佟嫣彻底不笑了，把钥匙握在手里玩了一会儿，抬眼没什么表情的看着她：“继续。”

宋衾也不着急，慢条斯理的分析：“在齐觞家里我唯一一次和你见面，你对我说齐觞喜欢温柔的人，猜我是个学霸，又告诉我养了商商会给齐觞造成麻烦。其实你不是在和大姐姐分享你喜欢的哥哥的事，而是在不断向我揭示我的缺点，以此来打击我的自信对吗。”

佟嫣捏了捏钥匙上的小青蛙吊坠，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你和我说齐觞小时候的事，在他床上找到他喜欢的书，现在拿出钥匙告诉我这是齐觞送给你的。你看似习以为常只是不经意做出这些事，其实都是故意让我看见，好让我知道你和齐觞关系有多亲近。”

“而你做这些事的原因只有一个，齐觞对你就像你哥对你，只是把你当成没长大的小妹妹。而你早就与天真烂漫无关，你对齐觞不是兄妹感情或者友情，而是男女生之间的喜欢。”

佟嫣把手肘撑在桌上，手掌托住下巴：“我还以为你就是个脑子里没多少智商的小角色，没想到倒还有两下子。”

“不管你做了多少假，有一点倒是没骗我。”宋衾道，“齐觞十多年没喜欢过任何女生，那么他认真选择之后看入眼的人，就一定不会是个泛泛之辈。”

之前相处的时候佟嫣就露出了很多漏洞，比如她在齐觞房间里的直言直语让宋衾觉得她就是个单纯可爱的小女孩，但是之后看电影时这样一个小孩子却看着商商说出了宋衾没考虑到的问题。

这点或许可以说成宋衾性格本来就有些大意，那么佟嫣在裴绣面前的表现就让宋衾怎么都无法解释。佟嫣把水果送给裴绣，然后说出了一段堪称成熟和圆滑的话。如果佟嫣真的对人情世故如此敏感老练，那么她在齐觞房间说出那些话之后宋衾的尴尬状态、房间里的紧绷气氛，佟嫣不可能迟迟毫无察觉。

值得思考的是如果她很早就察觉到了她和宋衾聊的话题不合适，那为什么还要继续就着那个话题跟宋衾聊下去。

原本宋衾因为自卑而深深纠结，又因为佟嫣给人的直观的可爱率真印象而没往恶意的方面思考。

原本在她突破自身的迷障之后就开始对佟嫣的用意产生怀疑，直到佟嫣把钥匙放在她面前，像之前一样告诉宋衾她和齐觞关系好到有他家的钥匙。这时宋衾才真正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佟嫣不是感觉不到宋衾的尴尬，她的目的本来就是让宋衾尴尬。而佟嫣对宋衾怀有敌意的原因，不过就是她喜欢齐觞，而齐觞对宋衾表露出了极多的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