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琏回家之后，他妈妈柳倩一看到他脸上的伤就着急起来，连忙拿了家里备用医药箱给他处理。

饭桌上他爸江梓问他怎么回事，他把情况说了，江梓摸了一把青色胡茬：“小衾她又帮了你一次，我也好久没见到她了，下回你在学校不管怎么样要把人叫过来吃一顿饭。”

当着江琏他爷爷的面，柳倩也不好直说，小心的给江梓使了个眼色 ：“宋衾她可能不太好意思经常往这边跑。”

江梓往后靠半瘫在椅子上：“丫头长大了还不好意思了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江琏爸跟你说，改天一定要把人叫过来，听到没。”

江琏面不改色的吃他的饭：“我们最近忙着准备期中考试。”

江梓还要说话，江年把筷子拍在桌上，声音不算响，却足以让江梓立马闭嘴。

“她是该不好意思。也不知道你一天天到底怎么想的。”一顿饭弄得他没心情吃，江年说完拿过阿姨递过来的手杖拄着上楼了。

晚上在房里休息了，江梓在电脑上处理公司邮件，偶然想起他爸，抱怨了一句：“老爷子那臭脾气，几年过去了还那样子。”

柳倩躺在他身边一边做面膜一边跟几个朋友发消息聊天，听到他的话忍不住斥责他：“这件事能怪爸吗。”

江梓心理叫糟，他干嘛抱怨跟他老婆再同一阵线的人，果然柳倩心里想着许多事没说几句就有了哭音：“这些年你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把外人当家人。咱们家也不欠宋家，是他宋家欠了咱们江家，你还把他们家女儿当个宝似的供着。

这么些年吧你做的所有决定不管我懂不懂我都支持你，唯独这件事，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你干嘛要对那个丫头那么好，你这么做对得起咱们姐姐吗……”

“行了。”

江梓接管瑰色服饰公司之后，早年的痞气洗去了许多，即使不爱表现得太正经，大多数时候也总算有那么几分沉稳样子，但是每次有人说到一些让他非常不高兴的事他还是很容易不耐烦。

处理完最后一份邮件，又前后检查了一遍，他合上电脑：“旧事不要总提，你跟爸就爱把这件事挂嘴边，这事跟她一个小丫头有什么关系？”

柳倩被凶了很委屈：“我就是替咱们姐姐觉得不公平……”

“别说了。睡觉。”江梓把电脑放在床边柜子上，被子往上拉蒙住头心烦意乱的睡过去。

……

周末宋衾陪孙姣去犬舍给朵朵做了个护理，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等待的时候，她注意到分隔开的玻璃橱窗里十几只三四个月的奶狗盯着她们俩吐舌头。

孙姣注意到了，对她说：“你爸妈过段时间出国之后你家里又你一个人吧？要不选一只狗狗回去养着，平时叫阿姨帮忙看着点，也免得你一个人在家里无聊。”

宋衾眼睛仍然盯着橱窗，听了她的话却立马拒绝：“就我还养什么宠物啊，自己都懒得买东西吃，更别说照顾宠物了，太麻烦了。”

“一个人住和多养一只宠物很不一样。”

“我没那个耐心。”

不过孙姣这番话让她想到了另外一个人，一样回家之后没什么家人可以交流。

她几乎可以想象，那个男生独自待在房间里，背后是错落着堆了很多书的书架，面前是一扇占了半面墙壁的窗户，他一个人在书桌边安静的埋头写题。

无人关心，无人打扰。偶尔会有鸟停在窗边啄打透明的玻璃，他抬头看一眼，然后低头继续用签字笔在纸上写字。

一个人住和多养一只宠物很不一样。

真的吗？

……

这三天就是期中考试，语数外政史地理化生九科，上午两科下午一科。每个班提前一天下午就收好了桌子，学生考试的位置按照上次月考成绩从一班到十五班贴好了名字条。

在孙姣和宋衾的鼓励下，张染大着胆子假装在走廊偶遇江琏，跟他说了一句考试加油。

宋衾剥了一个棒棒糖坐在课桌上，正在看窗外说完就满脸红透慌张跑开的张染，坐在她椅子上的孙姣拍了一下她的手臂，眼神示意教室前门口有情况。

“不行，我不敢。”许秋做了半天心理准备最后还迈不出脚。

“我上次跟你说直接用他的笔，他是不是没有拒绝？只要你表现得自然，男生就不会拒绝这些小事的，听我的没错，快点去吧去吧。”

秦语推了她一把，许秋抱着一本复习用的笔记本犹豫着走向座位在黑板前面的齐觞。

男生正在清点签字笔和直尺，许秋站在他旁边小声问：“那个……”

她鼓起勇气把话说完：“我可以和你……嗯……握个手借一下你的运气吗？”

齐觞抬眼看她，宋衾也在不远处看着她。

考试前跟学霸握手求个心里暗示是再常见不过的事了，宋衾以往并不对这些事作评价，但是今天她没忍住说了句幼稚。

齐觞怎么反应是他的自由，她不想管这些小事，别开视线在教室飘了一圈之后又不受控制的转回那两个人身上。

齐觞把椅子推到课桌下面：“我不信那些。”

说完他顺着这一列课桌往教室后面走。

孙姣赶紧用手肘戳了戳宋衾的腰：“你试试呗。”

宋衾低头小声回她：“他都说了他不信那些。”

“你就试一下呗，万一他的规则在你这儿不一样呢。他过来了快点。”

男生越走越近，两个人立马停下小动作。

齐觞经过她们往前走了几步，宋衾叫住了他。

“齐觞，”宋衾抬起右手竖着立在半空，“学霸光环借我一点吗？我请你吃糖。”

齐觞转身，看了看她白皙细长的手指，又看了看她嘴里的棒棒糖。

宋衾假装淡定的看着他，好像他理不理会都差不多，实际上她已经快要按捺不住心里的忐忑和期待。

她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明知道一个人的规则，还要去故意试探。

为了什么呢？只是为了看一下，他的规则在自己这里是不是会有不同。

齐觞走到她面前，伸出左手按在她的手掌上，

“成交。”

仅仅因为这两个字，一瞬间一种陌生又强烈的情绪，带着棒棒糖的甜味，像一张网一样缠住了她整个人。

齐觞向她伸手：“我的糖。”

宋衾从校服口袋里拿出一支蓝莓味棒棒糖放在他掌心，齐觞又看了一眼她叼在嘴里的棒棒糖，握住手上的糖走开了。

万一他的规则在你这不一样呢？

直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教室门口，宋衾把棒棒糖抿了又抿，才逐渐理解到，刚才那种感觉，那种带着甜味的情绪，是大大咧咧的女生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是强烈而忐忑的期待获得了想要的回应之后，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强烈到让人无法抗拒的巨大的惊喜。

宋衾现在才意识到，她在齐觞眼里，或许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近距离观看了全程的孙姣颇感欣慰，看来大学霸对自家姐妹很有点意思。

余光瞥到从始至终站在不远处的许秋，孙姣从宋衾口袋里掏出一根棒棒糖向她比了比，以示自家阵营小战获胜。

刚才感受到的委屈就像找到了一个爆发点，许秋捏紧笔记本，眼里忍不住蓄满泪花，颇感狼狈的跑出教室。

门边的秦语按住她的肩膀，她低着头别开她的手跑开。秦语看向教室里那两个女生，孙姣把刚剥开的棒棒糖放进嘴里，很有示威意味的冲她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