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露，茶。”

七政殿里，润玉一边批着折子，一边随口道了句。

邝露自然是不在了，只有个小仙娥战战兢兢奉上一盏茶。

润玉看到那双发抖的手，诧异的回头道：“邝露，你怎么……”

话没说话，倏地一止，然后面色骤变。

茶盏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吓得小仙娥“噗通”一下就跪了。

“陛下恕罪！我、我不是故意的……”

润玉一张脸上凝满了寒冰，冷声喝道：“出去。”

小仙娥忙不迭应声，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一直跑了很远，才拉住七政殿的新任管事仙子哭诉：“陛下太可怕了！我是再也不敢伺候了，姐姐，您还是让别人去吧。”

管事仙子叹了口气，“我再看看别人吧，从前有上元仙子在，陛下从不曾……唉……”

小仙娥擦着眼泪道：“都怪陛下自己不珍惜，上元仙子那么好，守了陛下这么多年，陛下却总也不肯接受。现如今可好了，上元仙子再也不愿意等着陛下了。只怕以后，也没有人能如上元仙子这般待陛下，爱着陛下了。”

“嘘！这样的话怎么可以乱说？以后不许再说了！”

两个女仙一阵唏嘘，却不知她们的话，早就被润玉听得一清二楚。

这天界，没有哪一处是能躲过他的耳目的，只看他去不去看，去不去听罢了。

他从前不屑做这样的事，可这一个月，却下意识的做了无数回，听得最多的，都是在说上元仙子。

说她如何如何爱他，如何痴心不改，如何只求默默陪在他身边……

他最开始听着的时候，只觉可笑。

邝露对他的情愫他太清楚了，一开始不过是因为怜悯他才说爱他，后来相处久了，便是不甘心他不爱她，再后来，大概是成了习惯，她也没有找到其他可以爱的人，所以就一直爱着他，陪在他身边，到最后，他就变成了邝露的执念，爱不爱，有几分爱，在执念面前，都说不清了。

邝露只是习惯了，若有一日，她愿意放下这个执念，又恰巧遇到另一个令她心动的人，她就不会再爱他了。

他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从前他这样想的时候，并不觉得有什么，可如今这样想着，竟有些难以忍受的烦躁。

他想，他大概只是不习惯。

不习惯身边突然缺了一个人，就像不习惯带了几千年的手串儿突然离身一样，总会有那么一段时间不自在。

然而，他的这份自认“只是不习惯”的淡然，在看到魇兽吐出来的梦珠时，瞬间变了脸色。

那是一个两个人的梦境。

一男一女。

女子着一身明艳如火的红装，依在男子怀中，双臂勾着男子的脖颈，微微仰头去亲吻男子。

男子搂着女子的腰，顺势低头，吻住了女子的唇。

女子的眼中，是掩藏不住的浓烈情意，耀眼得普通星辰大海，只能装下眼前的人。

那是邝露！

他从未见过的邝露！

润玉几乎失态的打散了梦珠，身形一动，竟是一路出了天门，去了下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