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西尔：今天可真是相当漫长的一天

男人在洛芙妮的对面坐下，微笑着感叹。

洛芙妮：虽说是语言上算是深夜，但已经过了零点的该算做第二天了。您所说的‘今天’已经结束，塞西尔先生

洛芙妮笑了笑，克制而冷漠

塞西尔眯着眼睛看了一下她，然后摘下来眼镜，有点抱歉地笑，

塞西尔：眼镜起了雾。

然后一边拿出手帕擦着镜片，一边说，

塞西尔：到天亮为止的夜晚还长着呢

洛芙妮：所以，现在该是您休息的时间了

洛芙妮单手撑着下颌，毫不掩饰目光里对塞西尔的打量。

他看起来仍然没什么变化，一举一动都带着恰到好处的雅致，

一种有温度的隔阂冷淡。再次戴上眼镜，他的目光从镜片后穿过来，对视上洛芙妮，

露出不慌不忙的微笑。

塞西尔：学生总令人费心思，老师可没办法安心休息

他说。

他的态度让陆离潜意识里感觉到一种危险的违和感，

尽管他表现得好像一如既往。她察觉到他的态度里有一些变化很细微的变化。

但她尚且不能准确地捕捉到这种变化，

所以只是不动声色地佯作闲谈状。

洛芙妮：那么，您是有什么解决的办法了么？

塞西尔哑然失笑

塞西尔：若说办法，新都上可能没有比一介教师更没有办法的人了

塞西尔：论武力，十四区里烂醉如泥的流浪汉恐怕都能轻轻松松伤害到我——啊，我指的不是卫生清洁问题；论权力，批改论文如果能算，我还是多少有一点的。

塞西尔：除此以外，坐在你面前的查尔斯·塞西尔，就是个能够打发时间的谈天对象，可恃的唯有不曾少读书而已。

洛芙妮：您是希望我得出什么样的结论？

洛芙妮礼节性地挑了挑唇角，

洛芙妮：比如，您在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和我谈天？

塞西尔：总是急着得到结果可不好，你需要学会享受过程。毕竟逼问答案等同于表示不欢迎，而人又不是用使用价值来衡量的东西

塞西尔：所以尽管我要带给你有价值的内容，但你也应当付出对我本身的注意力

塞西尔慢条斯理地说道。

洛芙妮：令人不快的指摘

洛芙妮说

洛芙妮：您对一个过度疲惫状态下的伤患的要求太过苛刻了

洛芙妮：的确，对于这种突发事件，我毫无事先应对的准备，所以现在几乎是完全被动的状态，十分希望得到外界的帮助

洛芙妮：我以为这种前提下您的到来必然是向我伸出援手的，所以既然您申明了没什么办法，自然——

塞西尔：——不欢迎我么？

塞西尔弯起眼睛笑，

塞西尔：从第一次见面我就在想，不过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说。你的率直看起来总是十分逼真，使得我不禁觉得奇特

洛芙妮：您让我不知该把焦点放在‘逼真’上更好，还是放在‘奇特’上更好

洛芙妮收敛起一切细微的表情变动，面无表情地看向他。

塞西尔：言语间需要掩饰是社交上成功所必须的能力，你掌握得很好，我没有责怪这一点的意思

塞西尔说，

塞西尔：不要紧张。我感到惊讶，正是因为最初时我误以为你是毫无作饰，才觉得你……不同，但是一旦了解到这是技巧，我就觉得很释然了。这是很适合你的方法

洛芙妮：‘不同’？

洛芙妮问，

洛芙妮：我与谁不同？

塞西尔凝视着她，并没有回答。

他的目光专注而温情，有点怀恋，

有点难以名状的寂寥。

但在洛芙妮 看来，那种凭依在寂寥之上的、对着她本身而生的某种奇妙的情绪——欣慰？

让她骤然产生了反感。

洛芙妮：您感到高兴。因为我更像那个人了吗？

洛芙妮：或者说……您重新发现原来我其实最初就很像那个人了？

洛芙妮绷紧了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