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顺其自然没办法啊，他们要还想看到顾怀安有个人样儿，就得装作不知道这事，必要时还得给他打掩护。

好在他们都是豁达的人，决定了放任自流就没在这事上纠结了。

甚至有一回莫书私底下还跟云清感慨，“你说阿潇上辈子是不是特对不起阿鲤，所以这辈子借了我肚子投胎来还债的啊？”

所以看到弟弟再一次下意识寻找年渝身影的浣言，也只是习以为常地骂了句不争气的弟弟，就找了个借口把病房内的人拉出去，留一个空间给一人一鬼了。

“都是我害了你。”年渝的声音很轻，轻得仿佛一触即碎的水滴，却又那样的凄厉，字字句句都仿佛是从心头潺潺渗出的血，“如果不是我，阿潇你又怎么可能会得这病。

我原想着我们中间有一个短命的就够了，剩下那个一定能长命百岁。却没想到最后还是我害了你。”

年渝很自责，她怎么可能会不自责？

顾怀安作息良好又有锻炼身体的好习惯，不抽烟不酗酒，家族又没有遗传病，按理说是不可能染病才是。

但他偏偏就得了这病，发现的时候还是晚期，想治都治不了。

这不是跟她相处的后遗症，还会是什么？

顾怀安自从知道自己的病情后，最担心除了自己不能再陪年渝，第二担心的就是她会钻牛角尖，想不开了。

“阿鲤，我不觉得是你害了我。”半百之年的顾怀安声音早不像年轻时那样如流水击石的悦耳，但微哑的声音落到耳里反而有种独特的韵味。

“人不能太贪心，我有阿鲤你陪在身边二十年，我很满足，这辈子值了。”

“阿潇……”年渝看到顾怀安依旧笑着的脸，安慰的话在她的舌尖碾过，终于又吞了回去。

因为年渝突然察觉到自己心头似乎被什么刺了一下，轻轻的、不太疼，就是有种难言的酸麻感，却让她再也发不出一个字来。

“阿鲤，这二十年里我从来没有问过你一个问题，但现在我都快死了，你……能不能老实回答我？”

可能是身子虚的缘故，顾怀安说话的声音也低了下来，但听起来就叫人觉得这声音就像窖藏百年的绝世美酒，入口甘冽回味无穷还带着浓厚的后劲让人不知不觉的醉倒，醒后还念念不忘刻刻的惦记。

“这二十年里，你对我有没有动心过？”顾怀安小心翼翼问完这话后，又连忙摆手，“算了算了，阿鲤你就当我没问过。”

被问到这事的年渝一时懵了，所以听到顾怀安这么说，也就暗暗松了口气。

她……喜欢上了阿潇了吗？

年渝心里开始萦绕着这个疑问，直到顾怀安临终前，还费力地举起右手，亲了下那枚戒指，无限眷恋地看着她说:“阿鲤等我，我马上就来。”

年渝一瞬间明白这个一心一意爱着她的男人终于要离开她，已经失去知觉二十年的心脏，却突然在那一瞬间心如刀绞。

“如果还有来生，我不会让你再等得这么辛苦了。”年渝看着病床上年华不再的怀安，轻声道。

顾怀安对上她的眼神，一如当年年渝偶然回头捕捉到的缱绻，

“说话…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