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信听着这一声“赵叔叔”，心里泛起久违的温暖，他已经好久没跟她说过话了。看着申雪瑶差点摔倒，慌忙说道:“雪瑶，你小心点。”

申雪瑶却不管，瘸着腿跑到铁栏前，眼含希翼：“你是来救我出去的对不对？”

赵信面对申雪瑶的问题，嘴唇蠕动着，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申雪瑶见赵信张了几次嘴都没有说话，就知道了结果，不是的，她出不去……

身子一下子就顺着铁栏杆滑落下去，申雪瑶呆呆地坐在地上，绝望无助一下子包裹住了她，让她有一种恍惚坠入深渊的感觉。

赵信看着平时咋咋呼呼，叫自己“赵叔叔”的女孩，此刻眼睛里满是痛苦。他心疼地向她走近，在她面前蹲下来，伸手想要握住申雪瑶把着铁栏的手。

申雪瑶却在赵信快要碰到她的时候，松开手，最后一步，双手抱在胸前，埋着头呜呜地哭了起来。

听着她的哭声，平日里自信满满的赵信，突然有种无力又挫败的感觉。

“雪瑶，你再忍忍，我一定会救你的。”

申雪瑶就像没有听见他的话似的，只是不停地哭。

“雪瑶，你别哭了，你妈妈也正在想办法呢，只要找到受害人的家属，进行和解私了，你就可以出来了。”赵信对申雪瑶说。

埋头哭泣的申雪瑶在听到赵信说到陈芬时，才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来，轻轻问了一句：“真的吗？”

“真的，当然是真的。”赵信唯恐申雪瑶不相信，一直猛点头。

看着申雪瑶情绪平静下来，他又开口说道，“赵叔叔问你一个问题，你得老实告诉我，你有没有把那人丢进树林里？”虽然在他心里一直认为申雪瑶不是那种有胆子做出这样的事来的人，但他还是担忧地问出口，毕竟谁也不能保证她在那样的情况下会疯狂和无理智到什么地步！

“没有，我没有，当时我都吓死了！”听到赵信的问话，申雪瑶立即大声地申辩道。

没做过就是没做过，怎么可以冤枉她！

“好好好，别激动，赵叔叔相信你没有。”赵信安抚地说。

情绪缓缓平复下来，申雪瑶又低下了头，回想起了她和赵信的第一次见面。

她是在十八岁那一年认识的赵信，那天她刚从学校回来，就见客厅里坐着一个男人正在和她爸爸商量着事情。

因为天气太热，而她又忙着回房间冲凉，所以就没打招呼就往楼上跑。

申家明是个要面子的人，他看到申雪瑶如此，语气瞬间不耐，“雪瑶，没看见家里有客人吗？招呼都不打一个。”

申雪瑶瘪瘪嘴，回头就见这个男人穿着一身板正的西装，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整个人看起来呆板而严肃，只是那脸上的笑容有些欠扁，好像在看她笑话似的。

“叔叔好！”申雪瑶说完拌了个鬼脸，就转身跑回房间了。

临进房间时，她还听到他爸爸说“我家女儿都是被我惯的，赵信你别介意。”那个“虚伪”的男人还笑着说她很可爱。

申雪瑶对这个词深表厌恶，连带的对赵信这个人也很鄙视，你才可爱，你全家都可爱！

“虚伪”“小气”就是申雪瑶对赵信的第一印象，但后来自己爸爸拜托他给自己补课的时候，她才知道其实赵信也才三十不到，是帝都大学法学博士。

后来申雪瑶也发现赵信其实不是呆板严肃的人，反而十分幽默风趣，讲题又透彻有耐心，但因为青春叛逆期，总喜欢和他对着干，所以她也没想改口，就一直叫他“赵叔叔”。

后来申雪瑶上了大学，认识了更多的人，跟赵信的交际就少了，后来毕业去了申式，见面也只是点点头而已，但她再也没有叫过他一句“赵叔叔”。

赵信看着眼前不再说话的申雪瑶，心里有些难受，认识她十年了吧，看着她从当初的妙龄少女，但现在成熟风韵的女人，一时感慨万千。

每一次看着她对自己的冷漠，听她对其他男人大献殷勤，他都很忿恨，也想过放弃她，去找一个合适自己的女人。可是他接手过太多婚姻关系破裂，夫妻反目的案子了，让他始终难以对除申雪瑶以外的女子产生情感，他始终记得那个青春少女在楼梯上，不情愿地叫他赵叔叔，调皮地对他扮鬼脸的情景，那是他一生中最美好的记忆。

“兄弟，时间到了。”那个带他进来的警察看着眼前的一幕，觉得有些好玩，这个男人进来就为了看这个大小姐？可是这个大小姐看样子不想搭理他啊。

听到警察的话，赵信才回过神，“雪瑶，照顾好自己。”说完后，赵信恋恋不舍地跟着警察出去了，直到他走到门口，也没见申雪瑶抬起头来看他一眼，眼睛里的光芒又弱了一分。

这个警察却好像都明白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看开点！”

赵信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这个样子的赵信，让警察对他更加同情了，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一口气后离开了。

这时候赵信才明白过来，苦笑出声，自己的心思竟让一个小警察看出来了，他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自嘲。

整理了一下情绪，深吸一口气，走出门后，他又是那个自信满满的男人。

陈芬刚进病房，就看到申家明正直直盯着自己带来的粥，心里有些别扭。

申家明看着门口犹豫着不进来的妻子，在心里叹了口气，挂上微笑，主动开口：“粥，能给我尝尝吗？”

陈芬当然就顺着这个梯子下了，她也不能老拿着乔，“嗯。”说着就坐在了病房旁的椅子上，将粥盛在了瓷碗里，小勺舀着递在申家明的嘴边。

“嗯，粥不错，很好吃。”申家明自然看出陈芬明显哭过，眼眶都还有些泛红，刚刚是自己太冲动了。

陈芬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见小碗里的粥见底了，一刻也闲不住似的拿过果盘里的水果，“我替你削个苹果吧。”说着就开始削皮。

申家明看着这个把所有青春都献给自己的女人，心里又暖了几分，“小心别把手削到了。”

陈芬点点头，虽然眼睛专注于手里的苹果，但是她心里却在想如何和申家明开口。

他一醒来就听见申雪瑶闯了那么大的祸，还让他又进了一次抢救室，她是真的怕申家明对申雪瑶生气，更怕他真的对雪瑶失望，再也不管她了……

“嘶，”陈芬一个不小心，将自己的手指割出血来。

申家明立马颤抖着手，拉过陈芬的手检查，幸好口不大，只是破了皮，“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不小心。”

虽然是“骂”她，但语气里的关心和心疼陈芬是感觉得到的，她鼻头发酸，他都多久没有这样关心过她了？

申家明抬头就看见陈芬要哭了，以为伤口疼得厉害，问道：“怎么？很疼吗？”说完就按响旁边的铃，朝着对讲说，“来个创口贴来给我夫人包一下手指。”

陈芬本来不想哭的，可是看着这样的申家明，还是没忍住，泪水低落在床单上，渗出一朵朵花来。

申家明手术麻药还未过去，双手都还有些无力，只能虚握住陈芬用纸巾缠着伤口的手。

护士端着消毒水创口贴等东西进来时，就看到这样一副画面，在心里想，真是一对恩爱的夫妻啊！

可当她上前给陈芬处理伤口的时候，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就这样一点伤口，至于哭成这个样子吗？

等到护士走了之后，早就收起眼泪的陈芬才不好意思地抬起头来。

“现在才知道害羞？”申家明面色还泛着不健康的白，可嘴角的笑意却深浓。。

陈芬脸色泛红，娇嗔地看了她一眼。

“真的很疼吗？”申家明问道，“还哭了。”

陈芬摇摇头，正色地说道，“我其实是担心雪瑶……”既然申家明都问了，她也就刚好就这问题回答了。

申家明听了陈芬的话，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沉默了下来。

看着这样的申家明，陈芬心里有些打鼓，在等了一会儿见他仍没有反应的时候，不禁伸手拽了拽他的衣服，“老爷……”

申家明叹了一口气，他的确对申雪瑶很失望，可是再失望，那也是他的亲身女儿，自己从小宠大的女儿啊。

“给赵信打电话了？”申家明微微松口。

“嗯，打了，他去警局给雪瑶办理保释了，只是还不知道能不能行。”陈芬抬起头回答道，脸上满是惊喜，但更多的是对申雪瑶的担心。

申家明叹息一声，“相信赵信，他说行就会行的。而且雪瑶是我的女儿，我怎么可能会不管她？”

听了这话的陈芬，心里松了一口气，将赵信说与她的话道出：“对了，老爷，赵信说要救雪瑶，就得找到受害人的家属，争取私了。”

申家明想了一下，“那我给王局长打给电话问问。”

陈芬叫申家明是真的想救申雪瑶，心里暖流划过，他还是记着他们母女的。不过想到他才刚从手术室里出来，还是有些担心地说，“可是老爷你刚醒，身体没事吧？”

申家明拍了拍陈芬的手，泛着一抹苍白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放心，我还没那么老，今天只是事情太突然，老毛病犯了，现在感觉身体好多了。”

陈芬听他这样说，一时有些尴尬，“家明……”

“没事儿，倒是你，这段时间为公司，辛苦了。”申家明不是不明理的人，他知道，雪瑶出了这样的事，陈芬怎么可能不陪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