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信拿起咖啡喝了一口才开口道：“我会回去查查当年申总的案件，看还有没有补救的办法。至于雪……申小姐的话，从我这些天整理的资料来看，对方做事很周全，留下的证据全都是指向她的，恐怕……”其实他还有话没有说出口，既然申家明都说不用管他了，那么这件事情怕是已经成定局了。

“你的意思是，雪瑶就必定要坐牢了？”陈芬听懂了赵信的话，顿时拔了高音量，后才发现自己反应太大了，忙捂住嘴，看了看周围有没有人在关注他们。

赵信在心里鄙视了一下这个女人，雪瑶沦落到今天这样的境况，少不了这个女人的责任，但是她毕竟是申雪瑶的母亲，他也不能说什么。

“是的，而且公诉机关是以故意杀人罪起诉的，说申小姐是撞人后藏匿，才导致受害人死亡，这样一来，可能会被判处无期。”他很不想说出这样一段话，可是事实就是如此，他无法隐瞒。

陈芬一下子摊在了椅子上，无期？雪瑶现在正是美好的年纪，她连婚都没有结啊，好好的光华就只能待在监狱里吗……想到这里，她回过神，“不，不行！我再去求求他，他怎么能够这么心狠的？”

赵信虽然不知道这个“他”具体是指谁，但想想也应该就是这件事情的幕后之手了，不过他没兴趣，对方既然做到这地步，那么就没想过放过雪瑶。

“太太，没有用的。”

陈芬自然也是知道这一点的，可是她不能放弃啊，雪瑶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也是她看着一点一点长大的啊！赵信的话顿时将她泼得透心凉，无声地流下了眼泪，整个人像一滩烂泥般躺在了椅子上。

“不过，太太，还有一个办法……”赵信见她这样子，还是决定把在监狱里跟申雪瑶说过的计划告诉她。

“什么办法？”陈芬一听这话，瞬间坐了起来，瞪大眼睛问他。

赵信就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陈芬，对方听了这个话，沉默了半晌后，开口问道，“你是不是喜欢雪瑶？”

赵信本就没打算再瞒着这件事情，于是诚实地点了点头，他就是喜欢申雪瑶，“是的，喜欢了十年了。”

这真的把陈芬吓了一跳，十年？这是什么概念，“所以你才一直没有结婚？”

“对啊，和一个不爱的人结婚，我还做不到。”赵信说这话时，嘴角有一抹苦笑。

陈芬有些动容，她也是一个女人，原来也羡慕过这种感情，“那你能保证这件事情一定会成功，而且不会抛弃雪瑶？”

“百分之百不会！”赵信如果没有完全的把握，就不会提出这个方法，为了申雪瑶他愿意放弃一切，所以又怎么可能抛弃她？

陈芬盯着赵信的眼睛，过了将近一分钟，才点了点头，“我支持你们，那雪瑶她？”

“她不同意，所以我就想您帮忙劝一劝她。”赵信自然不会白白说出刚刚那番话来。

“好，我等会儿就去警局找雪瑶。”只要申雪瑶的人生不被牢狱毁掉，她愿意做任何事情。

赵信见目的达到了，坐了一会后就起身告辞，他还要去准备一番。

在赵信离开后，陈芬也起身出了咖啡厅，雪瑶的事情拖不得。

原来陈芬到警局的时候，都是刚到门口，就被人请了进去，大家都知道她和王局长的太太是闺蜜，上面也已经打过招呼了。

可是这一次，她进了警局，人人都对她报以嘲讽的目光，他们早就厌烦了这个总是一副高高在上模样的女人，现在不乘机讨回点平时受气的本，他们都觉得亏。

“为什么不让我见？”陈芬提出见申雪瑶的要求，被人一口否决了。

“申太太，你不知道在压人员不能探望吗？”拒绝她的警察一脸讽刺地说道。

“那以前……”陈芬的话还没有说完，这个警察就开口道：“以前？你现在能跟以前比吗？你的老公都是杀人犯了！”

陈芬被他气得胸口上下浮动，口里喘着粗气，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你给我等着！”说完这一句她就打电话给了平日里的闺蜜，王局长的太太。

可是反复拨打了好几遍，都没有人接，平时不是这样的，她心里忽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旁边的警察原来还有些不安的，但见这情况，脸上就换上了看戏的表情。

陈芬不放弃，连续几个电话过去之后，电话终于接通了，可是对方的话却差点让她站都站不稳，摔倒在地，“阿芬，你老公杀的是有来头的人，我老公都不让我跟你来往了，你知道的，大家都是女人，哪敢不听家里男人的话，你也别为难我了，以后不要给我打电话了，对不起！”

陈芬踉跄了一下，她都还没有开口，对方就已经挂掉了电话。

“怎么样？申太太。”警察的语气里是明显的幸灾乐祸，那笑声极其放肆。

可是现在的陈芬已经傻了，平日里看似亲密无间的好友，到了紧要关头就是这样的？

她忽而自嘲地笑了，笑着笑着就走出了警局，人走茶凉，树倒猢狲散，她今天是真的体会到了……

她不寻常的反应，让那警察愣了愣，骂了一句疯女人后，就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出了警局的陈芬，也没有再去开车，只是漫无目的地在马路边走着，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似的……

过马路的时候，也没有见红绿灯，只是呆呆地走着，周围的喇叭声，司机的谩骂声，她都恍若未闻。

这时候，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陈芬耳边响起，“阿芬，是你吗？”

陈芬的手臂被人抓住了，她缓缓地回过头，看着眼前的女人，明显还没有反应过来。

“真的是你啊，阿芬，你怎么了？”凯蒂在车上就见这个人背影很眼熟，她把车开上前一点，发现侧脸也像是陈芬，她这才下车拉住她。

“你认识这个疯女人？那你就快点把她拉开，没看见后面的车都堵了！”一个司机从车窗探出头来，对着凯蒂大嗓门吼道。

凯蒂虽然不喜欢这人对陈芬的称呼，但是也知道这事情是她的错，也就朗声说道：“不好意思啊，先生，我们马上就走。”

司机见她人长得好看，态度又好，也就没有多说了，挥手让她们快点离开。

陈芬傻傻地被凯蒂拉出了马路，然后塞进了她的车里。

“阿芬，你究竟怎么了？”凯蒂耐着性子，再一次开口问她。

这时陈芬才好像找回了魂儿，转身就抱住她，叫了一声“凯蒂”后，就放声哭了起来，好像是一下子找到了避风港似的。

其实这也不怪陈芬，她的人生的转变可以说是如果没有凯蒂，就没有今日的她。原来在学校的时候，她就是活在凯蒂的羽翼下的，只要一有事情，告诉她，她准会为自己很好的解决。这一次她遇到这么大的事情，又见到了内心深处所依赖的人，就一下子爆发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完全忘记自己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了。

凯蒂看出来她是真的有事情了，用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没事儿的，我在呢，我在呢！”她反复重复着这一句话，就像一位安慰自己孩子的母亲，但其实她这一辈子，都没有做母亲的可能了。

她刚到国外时，什么事情都要她一个人扛，虽然她是一个很独立坚强的女人，但她也只是一个女人，她也想过回国，可是想想当初自己不顾父母反对，一心向往国外的生活，自己说出的那决绝的话，她事后想起来，就会知道两位老人心里该多疼。

现在自己在国外生活不顺利了，就回家？她的自尊不允许自己这样做，所以就自己咬牙扛，这时候一个男人创入了她的生活，本以为是良人，可是却不是，给她温暖给她呵护，却让她一次一次地堕胎，最后才告诉自己，他家里有妻女了……

凯蒂当时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被人玩弄的小丑，以为的真心都不过是假意。

可是她爱他啊，那个在她最艰难的时候给她温暖怀抱的人，舍不得离开他，或许从那一刻开始，凯蒂就不是凯蒂，只是一个为爱卑微到尘埃里的人，为了爱情，她甘愿做情人，一个不破坏别人家庭的情人，只不过即使这样，最后那个人还是一句：我不爱你了，拿着支票走人吧！

那时的凯蒂看着对面的男人，心里却极其平静，将桌子上的支票拿起，说了一句“谢谢”——谢谢你为我的青春我的爱情买单。

说完她就转身离开了。

过了一周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后，她重新振作起来，拿着这些钱去了更高的学府，完成自己的梦想。

后面她也陆续交了几个男朋友，可是新鲜感来的快去得也快，本来打算借一枚精子生个孩子，却被告知她流产次数太多，已经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那一次，她才真正感觉到了绝望与孤独，在医院门口大哭了一场，她只是想要有一个最亲密的人陪伴的……

哭了十多分钟后，陈芬才渐渐冷静下来，只是还是在不断抽泣，“对，对不起……”看着湿了大片衣服的凯蒂，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凯蒂像过去一样摸了摸她的头说：“没事儿，你也用纸擦擦，别哭了，先跟我回家整理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