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在吃午饭时，霍凡却已经踏上了回帝都的路。

霍母一大早就起床为他准备能带到路上吃的点心了，而且是换着花样做，就盼着霍凡能够多吃点。

霍凡回家的时候除了在超市为两位老人买了点补品外，就什么东西也没有带。

可是他离开的时候，却把他爸的登山包都给背走了，里面装的不仅有霍母做的点心，还有她平日里晒的干货，有竹笋条、豇豆干、花生，就连家里的辣酱也给他塞了一罐，说这是霍凡原来最喜欢吃的，就算帝都有卖的，但哪儿有家里自己做的卫生，好吃啊！

一旁的霍凡看着霍母还往包里塞了一打的鞋垫，唠叨着是自己绣的，透气好穿。

原来每一次回来也是这样，霍母把他的行李箱是塞了又塞，让他看着就觉得可怕，带回帝都的东西也往往都是放坏了的，他不会做饭，再好的食材与他而言都没什么用。

不过这一次不同了，回帝都有简一了，她那么好的厨艺，霍凡第一次觉得霍母塞的东西不够。而且经过这一次生死劫，他也不觉得霍母的行为是一种负担了，反而让他的心感到暖烘烘的，眼角也热热的。

在候机室里等飞机的霍凡发着呆，想到霍父霍母挥手送他离开的身影，鼻头都还有些发酸，不过他明白，并且期待着今年过年再见。

空姐甜美的声音传来，“请乘坐C城到帝都航班的旅客到XX登机口登机。”霍凡给简一发了一条消息后，就将手机揣进了兜里，转身上了飞机。

“树倒猢狲散”这一句话向来是颠簸不破的真理，申家明被警方控制的消息还没有完全传开，看守所里的申雪瑶就受此影响了。

申雪瑶看着送来的午饭，明显比原来的要差上许多，甚至比不上她刚进看守所时，警察送给她的饭菜。

用筷子翻动着碗里发黄的青菜和煮烂了的土豆，她没有一丝动筷子的欲望，发着呆，胡思乱想着，难道这预示着自己马上就要被关进监狱了吗？

本来心里已经有了要坐牢的打算，可是看着眼前的这份饭菜，申雪瑶开始怕了，她最初以为即使自己进了监狱，有申家明陈芬的照顾，过得日子也不会太差，就跟她这些天一样，除了没有自由，她还可以看看书，发发呆，饭菜衣物都不用管的。

但是好像事实并不是这样，她现在的生活就开始变得难过起来了，那进了监狱会是怎么一副境况？

人们总是对未知会产生极大的恐惧，尤其是心里知道那个未知并不是好的方面的时候，申雪瑶就是这样，她的眼睛里开始出现惊恐，心开始浮躁，开始不安。

平日里监管她饮食起居的警察一进来，就看见她面色惊惶地蹲在一个墙角，而那本应该在桌子上的饭菜被打翻在地。

由于申雪瑶一向听话，安静，让他对她的态度由最初的幸灾乐祸，变为多了一分同情。尤其是在上次见陈芬那哭得撕心裂肺的模样，让他起了一丝怜惜。

可是今天听到警局里同事们的谈话，他才知道申雪瑶居然是杀人犯，而她居然还是杀人犯的女儿，再加上眼前那一地的饭菜，他对她的怜悯同情顿时烟消云散。

“你以为你还是申氏企业的大小姐，申家明的掌上明珠啊？你爸一倒台，我看你还怎么横！”他脾气本来就不好，这一生气，嗓门更是大得出奇。

明显受到惊吓的申雪瑶条件反射地瑟缩了一下，这些天看守所的生活已经将她身上的刺给磨完了，再也不负当初的飞扬跋扈，不过她还是将他的话听进了耳朵里，“你什么意思？你说我爸爸怎么了？”

申雪瑶低着的头缓缓抬起来，披头散发，双眼瞪大，苍白的脸色，又蹲昏暗的角落，让她看起来犹如女鬼般阴森可怖！

警察被她吓了一跳，不禁惊异当初他为什么会觉得她长得漂亮，哭起来梨花带雨的模样十分惹人爱，自己一定是眼瞎了，“你吓谁呢？你那个有钱人老爹原来是个杀人犯，你不知道啊？”

“不，不会的，我爸怎么可能是杀人犯，你一定是骗我的！”申雪瑶听了他的话，更加怔愣了，连忙晃动的脑袋，嘴里嘟囔着不可能，见对面的人一副事实就是这样，还明显幸灾乐祸的样子，她气得一下子站了起来，就要扑上去打他！

可是还没有等到她扑上去，这警察就一把将她推到在地，“还想打我？也不看看你那身板？”的确，这个人身高虽然只有一七五左右，却长得十分壮实，他被派来看守这些犯罪嫌疑人，就是得利于他这孔武有力的身板。

被推倒在地申雪瑶，身上沾满了米粒、饭菜，看起来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只是眼睛里的仇恨却多了越多，想来高高在上的她何时收到过这种待遇？

“你也别那么恶狠狠地盯着我，说你爸是杀人犯也不是我胡编乱造的，他几十年前杀了A市的一个富家子弟，这事儿现在已经是警局上下皆知的事情了。”警察见她那模样，一时有些心软，好心地将事情的大概告诉了她。

申雪瑶听完他的话后，垂下头来，坐在地上也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你也别再地上坐着了，你现在没有了你爸给你撑腰，还是个杀人犯的女儿，看清楚自己的位置，快起来把地上的饭菜给收拾了！”平日里不怎么受人待见的他，今天可算是在一个破落千金这里找到了存在感，数落她的感觉就是一个词——畅快！

可是现在的申雪瑶已经满脑子是爸爸是杀人犯这件事情，她根本没有听到这个大嗓门在旁边吼着什么，她也明白过来，饭菜变差就是因为没有爸爸的照顾，那么她接下来的日子会是怎么样？

她一想到这一点就觉得眼前发黑，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警察见她居然把自己的话当做耳旁风，觉得自己刚刚的畅快就像是一种讽刺似的，恶声道：“我说话呢，你聋了啊！”

说完见她居然还没有反应，他上前就揪起她的头发，“啪”地一巴掌扇了过去！

申雪瑶被他打的整个人都懵了，耳朵里都是嗡嗡声，苍白的脸上那红色的巴掌印极其明显，过了一会儿，整个右脸快速地肿了起来，麻木感消失后，她才感觉到刺骨的疼痛。

警察看着自己的手，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他平日里可以随意辱骂这些人，但是却不能打他们的，不然也会收到上面的处罚，轻则克扣工资，重则丢了饭碗，他有些恼怒地瞪了申雪瑶一眼，啐了一口唾沫，“你这个害人精！”就把她拖到一边，将她身上的饭菜清理了一下，然后在快速地把地上能扫起来的饭菜给清理后，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临走时还瞪了申雪瑶一眼，恐吓道：“管好你的嘴巴，不然有你好看！”

申雪瑶全程就像一个木偶般任他摆布，直到听见门上锁的声音，她才慢慢地站起来，看着窗外，眼睛里是刻骨的恨意，她总有一天会让今日辱她的人，都受到应有的惩罚！

平日里多番照顾她的女警察吃完午饭，就来看她了。

这时候申雪瑶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洗了头发，正坐在床上用毛巾擦着，脸上的巴掌印经过热水的清洗，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显得更加狰狞恐怖。

“雪瑶，你还好吗？”女警察在窗外喊道。

申雪瑶低垂的嘴角露出一个莫名地弧度，慢慢抬起头来，“我刚洗完头，正在擦头发呢。”说着，起身来到了窗边。

女警察听到她有些嘶哑的声音时，还有些奇怪的，等申雪瑶走进后，她就明白过来了，刚刚她为什么不光声音比平日里小了，“雪瑶，你的脸？怎么回事？！”

听着她愤懑的话语，申雪瑶在心里默默地笑了一下，面上却有些闪躲，不敢看她，只是支支吾吾地说：“没，没事儿，是我不小心撞到了桌角上。”

“你当我眼瞎啊？你这明明是被人打了！”女警察听了她的话，更加生气了，警局居然还有乱打人的现象，是想刑讯逼供吗？

申雪瑶身体瑟缩一下，就是沉默着不开口，大滴大滴的眼泪无声地掉落。

女警察知道自己吓着她了，这分明是受了委屈，只好软下声音来，“你别哭，先别哭啊，你告诉我，谁打的你，我去替你报仇！”

“不，我不能说，说了……”后面的话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是其间的含义可以说是无声胜有声了。

女警察有些恨铁不成钢，“你说出来，我们规章有要求不能打人的，而且有我在，一定会让那个坏人好看的！”

这时候申雪瑶才轻声道：“是，是监管我的那个警察，我不小心把饭菜打翻了，他就生气了，说我爸爸是杀人犯，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不管我爸爸是什么人，可是他对我却是真心疼爱的，所以我生气回了一句嘴，然后，然后……”说到这里，申雪瑶故意停顿了一下，脸上的泪水也更凶了。

“然后就打了你是吧？”女警察直接说出了申雪瑶没有说出来的那句话。

申雪瑶点了点头，带着哭腔说道：“我爸爸真的是杀人犯吗？我是不是也是个罪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