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君子如凌风，不顾自己的付出，只万般配合着莫晓雨的行径，更叫她心生愧意。

正因如此，莫晓雨更害怕与凌风有一丝的亲近，可她知道自己的这一份害怕并非源自对凌风的厌恶。

她是怕若再不将凌风拒之千里，终有一日她会还不起他的这份情。

可纵然她冷漠如斯，绝情如斯，凌风依旧在无怨无悔地为她付出，甚至要为了他前往危险万分的邺郡。

“此恩此情，若再深重，或只能以死相报了。”

冷风在空掠过，仿如轻叹，与她心中纠结成双。

莫晓雨不愿带着这般多的愁绪去见莫仇。她把门虚掩，迈着微沉的脚步，反朝夜色里走去。

半个时辰以后，莫晓雨提着两坛酒回到了凌波居，独自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在这僻静的湖边仙居里，她想为自己破一回例，让自己再做一夜莫晓雨，肆意地纵酒放情。

她坐在窗沿上，一条腿屈起搭在沿上，一条腿随意地放下。

凌波湖面那与月色交相辉映透出的波光粼粼上正映着种种往事。

一幕一幕，美好的，叫她心醉。

她打开其中一坛酒的盖子，抬手高举豪饮。

这一夜，没有灭国之愁，没有凌国，没有凌潇云，没有宁惜，也没有熊熊燃烧着的一颗复仇之心。有的只是她莫晓雨，一个真实的，被地狱释放一夜自由的莫晓雨。

她把理智全部抛下，把思绪全部抛下，只一口又一口地饮着酒。

她渴望醉梦能将她带回那浴血的沙场，回到那些纵马驰骋、潇洒无束的往日。

饮罢一坛酒，醉意渐渐上头。微醺之感叫她卸了一身压力，整个世界都仿佛变得美好了许多。

莫晓雨禁不住轻轻吟唱起那首她与莫曦微曾最爱的歌谣。

“窗外桃花又成雨，不知诺了谁。回眸一抹轻枝意，戏风把春归……”

轻悠的歌声，带着慵懒放荡一点一点飘向湖面，飘入夜色，也飘进了莫仇的耳中。

听到歌声的那一刹，莫仇的身子一瞬颤动，手上兵书兀自滑落，他却怔着，丝毫不觉。

可过了半晌，他的眸色便恢复了正常。

他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书，推着竹轮椅朝外而去，来到莫晓雨所居之房的门前。

门是虚掩着的，并未锁上。

莫仇只轻轻一推，门“吱呀”着朝两侧打开，露出纵酒之人。

酒香随风扑面，醺了夜色，也醺了不请自来的人。

窗边那人一袭白衣，乌发高束，坐姿洒脱，一手抓着酒坛，一手扶着右膝。

听见有人推门，她停了歌声，缓缓偏头，一双桃花美眸半张着盯着门外的人。

看到这一幕，莫仇的心不知被什么重物敲击着，一下又一下地，让他的心抽搐、疼痛，难以自安。

这一身男装打扮，这纵酒放歌的潇洒肆意，这眉宇间淡淡的英气，这一双迷离的桃花眸，都像极了当初在边境，那个与他一同饮酒谈天下的她。

那一刹，莫仇的眼前仿佛出现了错觉。

是她回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