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麒朝众人微微一点头，“臣，献丑了。”

他的目光始终看着前方，却并未落在前方的任何一点，他的视线是散开的，不敢轻易聚集，因为他怕看到莫晓雨，更怕看到她依偎在凌潇云身旁的模样。他怕自己忍不住动手，更怕知道自己只剩下无能为力。

他将古琴平放于琴台上，抬手轻挑，奏出一曲新乐。此乐不曾有人听闻，却只觉得轻悠缠绵，既似听得求而不得的低诉，又似深情难断的愁闷。

只是无论怎么听，此曲都是忧愁的。乐声最是能反应一个人的心境，可想而知此刻的谢麒心里，自然是不愉快的。

然而谢麒之忧愁，听在宴上不同人的耳中，又各自成就了不同心境。

莫晓雨远远地看着谢麒，耳中徘徊着他的琴声，心里如有滴血。如果日后她都要这般远远地望着他，不能相互拥抱，不能诉说彼此的心思，只能在别人男人怀里听着他的琴声，为他的愁苦而自添苦愁，她能坚持得了多久呢？

或许比起复国，她会更情愿一剑杀了凌潇云，然后义无反顾地与谢麒去浪迹天涯，去圆他们曾经的梦想……

只是这般大胆的想法，此刻只能在莫晓雨的脑海中盘桓，仍不敢放肆地窜出她的脑袋，在现实里执行。

她仍旧只能呆呆地坐在那里，当她的宠妃，看她的表演。

因为此时，还远远不是冲动的时候。

凌潇云听着谢麒的琴声，虽觉他琴技高超，但更觉得琴声当中的缠绵悱恻颇为刺耳，令他甚为生厌。但他却没有叫停谢麒，只静静地打量着他，更不时以眼角余光打量莫晓雨的神色。

莫晓雨仍坐在凌潇云的身旁，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然而她的眸光晦暗无光，全然失了往日的明亮。敏感多疑的凌潇云看到这，自然免不了要多想。

她此刻心里的不快乐，是因为台上之人所奏之乐曲，还是因为台上之人？

坐在一侧的苏钰也嗅到了今日宴会上的不寻常气息，她的眸光也不时在台上与台下间游走，将凌潇云、莫晓雨和谢麒三人的细微动作全看在了眼里。

莫非，今日要有事情发生了？

台下众人心思各异，未能专注于赏乐，待谢麒奏罢，唯有夏浅真情实意地为他起身鼓掌叫好，“公子琴技实在绝世，今日得幸一听实觉三生有幸。”

夏浅是好琴乐之人，难得听到这般好的琴声，她自然无暇顾及他人的情爱，只一心专注谢麒所奏之乐中。

几人因着夏浅而回过神来，也纷纷鼓掌叫好。

凌潇云也拍了两下手，沉着声问谢麒道：“莫愁公子琴技的确奇妙，只是公子所奏之乐朕从未听闻，不知叫何名字？”

谢麒沉默半晌后，缓缓开口道：“苦相思。”

凌潇云眉头一挑，“苦相思？怪不得朕听着觉得甚为凄凉悲哀，只是朕今日设宴宴请夏国太子，公子奏此凄哀之乐，莫不觉得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