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沉默中凝聚、焦灼，令人心慌意乱，直到莫晓雨放下礼盒的声音响起，这一场无声的博弈才算终止。

“柳舞还活着。但梅思……已经死了。”

莫晓雨缓缓说着，语气里有痛心也有庆幸。

她痛心梅思的死，或者说，她是痛心自己无法实现对梅思的承诺还她一个没有杀戮的未来。

到底是她低估了梅雪晴，低估了她在这后宫中的耳目。

剑眉听罢莫晓雨所言，忙站起身，急切地抬手抹干眼泪，问道：“主子何以这般笃定？”

莫晓雨未带妆的面色显得格外苍白，她起身走向窗边，缓缓说道：“盒中的尾指是右手的尾指，该指纤细透骨、略带粗糙，并非是柳舞的。”

柳舞虽然个子娇小，但无论是跟在莫曦微身边还是跟在莫晓雨身旁，都不曾受过半点委屈，其五指细长却不失肉感，肌肤饱满且滑柔，所以这盒中之指，并非柳舞之指。

至于梅雪晴特意砍下梅思右尾指送到宁安宫的缘故……

莫晓雨猜想，早些日子梅雪晴断了梅思的左尾指，以惩戒她办事不利。如今她断了梅思的右尾指，是断了自己对她余下的信任，惩戒梅思的不忠。

她把这份不忠送到莫晓雨面前，正是在向她莫晓雨示威。

她梅雪晴能断梅思的左指，便也能断她的右指，无论左右，她的人，即便是毁了也绝不会留给她莫晓雨。

阴狠毒辣，做事不留余地，这很符合梅雪晴的性子。

剑眉虽不忍再瞧半眼那盒中之物，但她心中急切地想应证莫晓雨所说之话，便还是忍着心中一切的不安与恐惧，拿起盒子瞧上了一眼。

她这一看，发现莫晓雨所言的确属实，这盒中尾指仔细一看倒的确与柳舞的不同。

“而这眼珠，虽已经失了神采，但从其眼珠的颜色与大小判断，也并不是柳舞的。”

柳舞的眼珠子色彩偏浅，而梅思的则更深些。

剑眉又低头看了一眼，不由叹了声“的确”。

在如此场景之下，莫晓雨还能沉着思考，细查入微，保持自己的判断力，如何能不叫人佩服。

这样的莫晓雨，才是领导她们坚毅前行的主子。

“可惜了梅思了。”

一声轻叹，伴随着窗启。满园的春色与屋内的灰暗截然成比，正叫人生伤春之情。

“是啊，可惜了梅思了……”

她们在想，若当初梅思不受她们的拉拢，是不是能够活得更久一些？

没有人回答她们的问题，但她们的心中却一直有答案。

不能。

因为若当初梅思决意听从梅雪晴的吩咐，与宁安宫为敌，那么当她向宁安宫发起进攻时，她便已经死了。

排除异己、剔除不忠，很卑劣，很残忍，也很现实。

若不是莫晓雨心中还忘不掉谢麒余留下的情，残留着莫文轩教导的仁，惦念着莫将们对自己的义，她或许，也早已成为和梅雪晴一样的人——只看得见自己心中的欲望，而视其他人物皆如草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