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亦怜人，永巷之空，霎时乌云密布，不消一会，大雨滂沱而至。雨水冲散了满地血迹，也冲散了永巷的喧嚣吵杂。

剑眉扶着莫晓雨回到狱房之中，柳舞听到他们回来，强撑着睁开眼皮，她一日滴水未进，满脸涨得通红，气息微弱，浑身皆无力气。

她身子微动，猛地咳了起来，睁眼看着一身血肉模糊的莫晓雨，边咳边问道:“咳咳，公主……咳，公主怎么了？”

剑眉扶莫晓雨靠墙坐下，一脸愧疚，“都是我不好，害公主被打了。公主要不是为了护着我，要不是为了护着我……”

都是她不好，若她能够忍一忍，就就不会害莫晓雨挨打，剑眉的一颗心都揪在了一起，十分自责，她一边落泪，一边从自己衣服上扯下一块布料，用雨水将其湿润，帮莫晓雨擦拭伤口。

听着剑眉自责的话语，柳舞想是剑眉惹了事被打罚，莫晓雨为了护她而受了伤。她看着剑眉将莫晓雨的衣襟打开，一个馒头从她的怀中滚落，掉到了柳舞的身旁。

柳舞伸手捡起馒头，“公主的怀里怎么会有个馒头？”

剑眉哭的急促，口齿含糊地说道:“是公主把自己的馒头留了给你……”

柳舞病着，她不想柳舞太伤心，所以没有把事情全部告诉她。

柳舞抬头看着一道道触目惊心的鞭痕呈现在莫晓雨原本精致光滑的肌肤上，不由惊呼：“怎么会伤得这么重！”

她的脑袋“嗡”地一声，眼前的事物骤然变得模糊，忍不住滴下泪珠，怕极了莫晓雨会因此死去。

她已顾不得自己沉重的病躯，她的手握着馒头，撑着身子起身，艰难地朝莫晓雨爬去，剑眉见状，忙将她扶到莫晓雨的身旁坐下。

柳舞将馒头放在身旁，用尽力气撕扯着自己的衣服，她也想扯下一块布替莫晓雨处理伤口，可她根本使不出半点力气。

剑眉握着她的手，将手上的布递给柳舞，自己又从身上扯下一块，用雨水蘸湿后替莫晓雨擦拭。

二人的眼泪滴落在莫晓雨的伤口上，刺痛的感觉从伤口一直窜上心头，直把她疼醒。

“别哭了，我没事。”莫晓雨虚弱说道。

“怎么会没事，怎么会没事……”剑眉的一颗心装满了懊悔、苦痛、无奈、心疼，她觉得自己就快要被这些情绪侵蚀，她多希望此刻有人跳出来告诉她，她们现在所经历的一切，不过只是一场梦，一场噩梦。

战场之上，面对再强劲的敌手，她们都毫不畏惧，双方交手，不是生就是死，可在这凌宫永巷，她却感觉到了身不如死。

在这里，她们没有任何地位，没有任何尊严。挨骂了不能还口，挨打了不能还手，生病了没有医士症治，被欺负了只能默默忍受。甚至于她想找一块干净的布给莫晓雨包扎伤口，都没有……

莫晓雨看剑眉和柳舞满面泪痕的模样，不由坐直了身子，搂着二人说道:“从我们活下来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我们要比那些死去的人承受更多的痛苦，因为我们所要背负的，不仅仅是我们自己的生命，还有那些妄死的冤魂。”

肉体上的痛楚并不足以让莫晓雨痛不欲生，真正让她痛苦万分的，是午夜梦回时，在莫宫的烽火狼烟中，伸手叫唤着她的亡灵。

那些与她一同出生入死的将士，那个与她一同成长的姐姐，那个对她疼爱无比的父亲，还有那个，她准备一生追随的谢君。每到夜里，他们都在呼唤她，他们叫唤着她的名字，让她为他们报仇！

剑眉和柳舞不停点头，却抑制不住眼泪外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