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泰云见柳舞哭得这般伤心欲绝，显然不单单只是因为莫晓雨受伤而已。

若只是为了莫晓雨的伤，何至于此？

故他不由再次问道：“柳舞姑娘，能否告诉江某，你到底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适？”

莫晓雨和剑眉一去数日，柳舞独自留在凌宫，本已是惶惶不安，却不想莫晓雨一回来便是伤重，这一切都加重了她的忧虑。

柳舞本不似莫晓雨和剑眉一般见惯了杀戮与阴谋，所以她此刻的泪水中既有对独处凌宫所感到的惶恐，也有对渺茫前路不知尽头所感到的惧怕。

因为她知道，杀戮一旦开始，便要至死方休。

直到此刻她方明白剑眉过去的劝阻是为何意，她们走在这样一条路上，不光要抛却尊严，还要把生死彻底忘却。

柳舞摇了摇头，反问江泰云道：“江太医，若有朝一日柳舞不在了，你还会记得柳舞吗？”

对方突如其来的一个问题让江泰云怔住了，他颦眉问道：“柳舞姑娘此话何意？”

柳舞忽然放开了胆子，鼓起勇气道：“江太医，柳舞喜欢你，柳舞自知配不上江太医但柳舞还是不自量力地想在江泰医的心中占据一席位置。可柳舞担心自己不会有太多可以追寻江太医的日子，所以柳舞想知道江太医您的想法……”

如果未来的每一天都将要面对生死，柳舞不想自己的心留有遗憾。

江泰云早已察觉莫晓雨三人在暗地里谋划什么，但是他只是一个医者，只想在医籍里专研。所以不管莫晓雨所谋是为了那凤位宝座，还是为了旁的什么，他都不想深究，也不想参与。

同样的，对于感情二字，他也不想过多涉及。情之一字，对他而言只会是负累。

他推开柳舞，缓缓道：“柳舞姑娘，江某的全副身心都已献给了医术，实在无法再承受柳舞姑娘的厚爱。”

他的一颗心，却连一丝的位置都不愿给她。

面对江泰云如此坦言的拒绝，柳舞却忽然停了哭泣，她沉默了半晌，只道：“也好。”

也好，没有感情的牵绊，她便能毫无顾虑地追随莫晓雨复国，不必担心会拖累江泰云，也不必担心自己遭遇不测后会给他人留下遗憾。

柳舞终于又恢复了理智，她朝江泰云盈盈施了一礼，礼貌告辞道：“叨扰江太医了，柳舞今日说的话若给江太医造成了困扰，便请江太医忘了罢，往后柳舞不会再随意打搅江太医了。”

话落，还未等江泰云开口，柳舞已迈着脚步离开。

江泰云看着柳舞离去的方向，喉咙里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出口，却又一句话也说不出。

看着清冷的宫道上，那抹身影逐渐消瘦，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了江泰云的心头。

他不知道这是种什么感觉，只能把它归咎于伤了别人的心以后所感到的愧疚。

直到柳舞走远，江泰云方叹了口气，回头往太医院里走去。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今晨的这一幕，悉数落入了另一个前来打探消息的梅思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