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泰云随着茉儿入了侧殿，见床榻旁布满了茶盏的碎片，而莫晓雨正倚着床背而坐，薄被半盖，右手侧放，露出满是血迹的掌心。

她的眸光里隐隐薄雾，神情戚戚，倒像是遇着什么伤心事。可江泰云觉得，莫晓雨绝不是个会为了这点小伤而哭泣的人。

“参见宁嫔娘娘。”二人朝莫晓雨俯身行礼。

莫晓雨勉强一笑，“起来吧。”

“谢娘娘。”

二人行罢礼，茉儿忙着清扫地上的碎瓷。江泰云则小心跨过碎瓷，走到床边，“臣为娘娘诊治。”

莫晓雨只“嗯”了一声，便将右手伸到江泰云面前。她神色游离，心事重重，一副心思全在那支桃花簪上，那是谢麒送她的定情信物，是她对他的念想。只可惜她连把属于自己的桃花簪拿回来的权利都没有。

江泰云看罢莫晓雨的伤口，轻声回道:“幸好伤口不深，未伤及筋骨，臣为娘娘止血包扎，还请娘娘多注意些，莫碰着水，以免感染。”

莫晓雨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江泰云对一旁的茉儿说:“烦请打些热水来。”

茉儿立即应声而去。

江泰云从药箱中拿出纱布剪子待用，抬头却见莫晓雨的眼角有泪珠滑落。他的心忽然被触动，素来不爱管闲事的他，忍不住开口说道:“伤在外，可以药治，若伤在内却长久不发，则后患无穷。娘娘心中所有什么苦痛，还请早日与人诉说，莫憋在心中成疾。”

莫晓雨眸光轻转，落在了江泰云的身上，她淡淡开口问道:“江太医医术超群，可能治心病？”

江泰云摇了摇头，“心病还需心药医，臣非娘娘之心药，但臣既为医者，若娘娘不嫌，可将心中苦水诉之，若娘娘信不过在下，也请娘娘找可信之人倾诉。无论如何，断不可久郁心中。”

抑郁之症，可招万疾。

莫晓雨轻叹一声，“我心中苦闷，不可与任何人说。越是善良可信之人，我越不能说。”

因为这是一条不归路，有她们三人就够了。即便莫晓雨知道复国一事要成必牵许多人，可她还是想尽量少牵连些无辜的人。特别是像江泰云这样的正义之士，莫晓雨已经利用过他一次，不想让他和她们一起堕入无边地狱。

江泰云尚在琢磨莫晓雨话中之意，而门外已传来声响。是茉儿取来了热水，她的身后，还跟着刚从宁安宫取来了衣裳的菊儿。

莫晓雨对着二人道:“东西放下便可，二位姑娘还是先将殿里清扫干净，别一会陛下回来见着生气。”

“是。”二人依言而去，神色皆已无先前的得意，想必是来时茉儿已将事情告诉了菊儿。二人心里满是担忧凌潇云回来后莫晓雨会不会在他面前告自己的状。

若真如此，别说留在这御书房做着飞上枝头的梦了，只怕等着她的将是永巷那暗无天日的折磨。不管凌潇云平日里待她二人有多好，宫女始终斗不过嫔妃。

江泰云接过热水，仔细为莫晓雨清理伤口，没有一丝一毫将其弄疼。待上完药后，他方微微抬起莫晓雨的右手为其包扎。

莫晓雨轻声答谢江泰云，“谢谢江太医今日的开导，我心里已好了许多。”

江泰云包扎妥当，轻声回道:“待娘娘的心里的忧愁彻底驱散后，再答谢臣不迟。”

说罢此言，江泰云的声音忽然变大，恭敬道:“祝娘娘早日康复，臣告退。”

莫晓雨看着江泰云离去的身影，心里不由称赞柳舞好眼光，这个江泰云，的确是正大仁义之士，若真能把柳舞托付给他，也算了了自己的一桩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