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纪芙蓉，柳舞和剑眉赶忙回到殿内，左右查看了下环境，但见四下无人。

柳舞边走边道:“看来主子没猜错，那凌潇云果然召了纪芙蓉侍寝。”

剑眉亦笑着重重点头“嗯”了声，以示觉得莫晓雨料事如神。

二人忍不住问道:“主子，那纪才人来找你是为何事？”

却见莫晓雨一声未吭，迟迟未有反应。

二人疑惑地看着莫晓雨，眼尖的剑眉发现莫晓雨的脸庞上隐隐有两条泪痕。

剑眉正要开口问莫晓雨发生了什么事，柳舞却立刻出声阻止了她。

“剑眉，别……”

看着柳舞对自己摇头，剑眉便也住了嘴，只是她心里还是十分担心莫晓雨，她跟着莫晓雨这么多年，何曾见过她这般模样，如果可以，她真希望莫晓雨放弃复仇的一切，去做快乐的自己。

莫晓雨默默起身，推开窗户，夕阳将沉，她又该出发了。

过去的莫晓雨何曾这般“悲春伤秋”过？剑眉觉得定是那纪芙蓉与莫晓雨说了些什么才惹得她这般，剑眉再也忍不住道:“主子若心里不痛快，可尽管与剑眉说。”

莫晓雨朝她露出一笑，“我没事，只是忽然想起那年秋天，我们五人在边塞赛马时的场景。”

剑眉又何尝不想念那时候呢？塞外的秋风比此处更强劲，莫说黄叶，便是人有时也要飘起来，可那时候她们的心却比现在要安定许多。

沙场儿女，怎沦后宫傀儡？剑眉险些便要开口，劝莫晓雨放弃这一切，逃离这里，可她的口终究开得不够快。

“剑眉，去把莲耳羹装好，一会我给陛下送去。”

“主子，你……”

“别问那么多，去吧。”

“是。”

见莫晓雨言语急切，剑眉只得立刻领命而去。

柳舞知道莫晓雨要去见凌潇云，便柔声问道:“主子是否更衣？”

莫晓雨点点头，说道：“便穿那套白色的霓裳羽衣。”

柳舞听罢，劝道：“主子，天色将暗，舞服轻薄，奴婢怕主子着凉。”

莫晓雨撑开双手，只道：“无妨。”

柳舞眉头微皱，莫晓雨近日身体本就不太好，若再着凉如何是好？但见莫晓雨心意已决，她也只好道:“那奴婢再给主子加件披风？”

莫晓雨点点头，道了声“好”。

临近御书房，莫晓雨接过食盒，对剑眉、柳舞道:“趁天色未暗，你二人先回宫里吧，今夜早些歇息，不必等我。”

剑眉几欲开口想和莫晓雨说些什么，却终是一句话也没说，只和柳舞一同应了声“是”，便离开了。

回宫路上，剑眉几度叹息，柳舞不禁低声问道:“我今日看你似乎有很多话想和主子说，却又没有说，是怎么了吗？”

二人依旧姿态端正地走在路上，眼睛始终望着前方，只有双唇不停微动。

剑眉亦轻声回道:“你见过主子落泪吗？”

“只有……那一次。”

“是啊，只有那一次。你记得我们在永巷时，主子说过的话吗？”

“记得，眼泪没用。”

“可今日她却哭了，我本以为是纪才人给她找了什么不痛快，可后来我才知道，与纪才人无关，是她太痛苦了。”

人只有在痛苦的时候，才需要借美好的回忆来麻痹自己，莫晓雨也不例外。

柳舞听出了剑眉的意思，问道：“你想劝主子放弃？”

剑眉无奈道：“我知道，你们心中都有仇恨，我也有。但这份仇恨不能让主子一个人背，现在回头，也许还有机会。”

前方天光渐弱，掌灯宫女已将宫灯点亮，望着那微弱的烛火，柳舞忽觉得她们便如那烛火一般，困锁在高墙内，只能苦苦挣扎。

她知道剑眉心疼莫晓雨，可她们一路走来，三人相依为命，她柳舞又何尝是铁石心肠呢？

只是她们已经走到这一步，谁也回不了头了。

柳舞叹息，“若无仇恨支撑，主子必倒无疑。”

她没有说错，莫晓雨已经没有回头路。可柳舞却没想到，有一天，她也会丢了她的“回头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