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薛城并未贸然开口询问莫晓雨，也并未坐下，只站在一旁，狐疑地看着她。

莫晓雨不知薛城从前对莫千山到底有几分忠心，但他向来爱拍莫千山的马屁，想来此时为了一表他对旧莫的忠敬之意，也断不会与自己同坐的了。

“既然薛宰相不愿坐，那便站着吧。”

莫晓雨的脸上复起微笑，很美，却未让人感觉到一丝笑意，反而比面无表情时更叫人觉得冷漠无比。

她的语气十分轻柔，却隐隐透着一股威严，带着不怒而威的气势，让人难以抗拒其求。

薛城神色不由一怔，心里顿起寒意。他这方意识到自己眼前的这个“莫曦微”分明不是他所熟知的那个莫曦微。

莫曦微端庄巡礼，恪守妇德，自与夏国太子立夏婚约以来，几不与任何男子有所接触，甚至连谈话都不曾，又怎可能与凌风相处得那般自然？

更莫说莫曦微性子柔纯，身子娇弱，绝受不了被俘虏后的囚禁日子，也不可能有手段装死离开凌宫。

薛城之所以对莫曦微已死的消息深信不疑，便因他了解莫曦微，知道她即便未被囚禁的苦痛折磨至死，亦会为保莫国尊严，一死以示贞洁。

“你……不是微公主！你到底是谁？”

莫晓雨自知薛城心思颇密，只要她露出一丝蛛丝马迹，便会让他起疑。

可恰恰她就是故意在话中将自己的身份透漏给薛城的。

“薛宰相说得不错，我的确不是微公主。我知道薛宰相正受凌皇暗杀，遂让七王爷千方百计保你一命，我这般维护薛宰相你。我如此用心，你不妨猜一猜，我到底是何人。”

薛城仔细打量莫晓雨的脸，这张脸与莫曦微一模一样，并未看出一丝不自然，实不像易了容的脸。

他仔细琢磨着对方所言，她既能提前得知凌潇云欲暗杀他，又能使凌风听命于她，为她所用，定是熟悉探查与施计之人，且她对旧莫之事一清二楚，绝对是旧莫宫中的人。

旧莫之中，能有如此谋略的女子，便只有……她！

薛城的一双手不由颤抖了起来，他抬手指着莫晓雨，一脸难以置信，可却迟迟未说出心中的答案。

莫晓雨知道薛城已经猜出了她的身份，只是他仍本能地不愿接受这个事实，因为当初便是他，当着众人的面，确认了莫晓雨的身份。

可如今真正的莫晓雨却没有死，反而安然无恙地站在他的面前，如何能叫他不感到愧疚恐惧，难以面对？

此时的莫晓雨站在他的眼前，就如回来向他索要公道的鬼魅一般，叫他浑身颤栗。

莫晓雨知道薛城心中恐惧，可她并不打算放过薛城。

她将桌上的两个茶杯皆握在手心，双手交叠移至桌外一旁，不一会，一阵水流落下。

她将两个茶杯重新放回桌面，一杯一如旧样，一杯已空。

“薛宰相猜一猜，我方才倒掉的，是你的茶，还是我的茶？”

莫晓雨一字一句地问道，她要让薛城直面血淋淋的过去，让他无法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