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送来，吹得竹帘微动。竹幽小居内一盏黄灯明燃，莫仇举着兵书，正坐在窗前静看。

一声声水哗自远处传入莫仇的耳中，声音很轻微，显然是从竹林外的清湖传来的，可纵使再轻微的声音，也未能逃过观察敏锐的莫仇之耳。

莫仇眉头一皱，抬眸看向窗外。

今夜的风很轻，遂不可能是风卷水花之音，也不会是断枝拍水之音。这二者都不是，那便只能是人了。

自那夜梨姬和莫晓雨不请自来后，这竹林还未曾有他人来过，是什么人会深夜到清湖来戏水呢？

拍水声声愈急，莫仇眸色一凝，放下了手中兵书，拿起桌上面具戴上。

从不多管闲事，今夜竟鬼使神差地想去一探究竟。

莫仇推着竹轮椅朝清湖而去，出了竹林后，在昏黑的夜色里，他远远便见清湖中有一人影在水中胡乱拍打着水面。

湖边放着一双鞋，和几件黑色衣裳。

女人的鞋子，女人的衣裳。

看样子，是个溺水却不愿呼救的女人。

既然脱了衣裳鞋袜，想必不是来此自杀的，可这深夜跑来清湖夜游，也无异于自寻死路。

凌国人的生死，他自然不会多管闲事。

莫仇冷眼旁观半晌，见那女子一顿挣扎后，渐渐趋于平静，便也不打算再看，准备转身离开。

可就在他未来得及转身的那一刻，不巧让他看见了湖中扑腾女子的模样。

这一刻，宛如一道霹雳落下，砸在了莫仇的心头上。

夜风寒，青草醉意。

那令他日夜魂牵梦绕的容颜，纵使在昏暗难识的夜里，他也一眼便能认出。

这一刻，莫仇宛如置身梦境，已分不清一切时间与事物。

“雨儿……是雨儿！”

他毫不犹豫地一拍把手，纵身向湖面一跃而去。

刹那水花四溅。

莫仇靠近伊人，俯身挽手，紧紧地怀抱住尚未沉没的莫晓雨。

湖水冰凉，却醒不了莫仇的神智。

是她，真的是她。这张脸，他一身都忘不了。

莫仇紧紧地搂住莫晓雨，一颗心仿佛找到了归宿。

“真的是雨儿……真的是你……”

神智昏沉、浑身虚脱的莫晓雨在隐约间好似看见一张银色的面具，若救她的人是莫仇，倒也无妨。

若换了别人，她宁可死，也不愿旁人碰她一下。

莫晓雨想开口询问对方，可她却无法开口半分。

一口水呛在她的喉咙，她的鼻间，呛得她无法呼吸，莫仇又拥得她太紧太紧，紧得她几乎要窒息。

卡在鼻喉间的难受无处藏起，神智越发抽离，求生的意志驱使着莫晓雨挣扎。

感受到怀中人物异动的莫仇忽然惊醒，他不是在梦中，她也不是他的雨儿！

莫仇眸色一冷，松开了莫晓雨，运气朝她下腹一拍。

莫晓雨立刻猛地咳了几声，将呛在喉咙鼻间的湖水咳了出来。

她半睁开眼，看了一眼，想向他道谢，只是这“谢”字还未开口，她便已昏死过去。

莫仇抬手在莫晓雨鼻尖一探，感受到其鼻尖喷出的气息后，便冷着脸，抱着她走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