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以防作乱，山下的守卫则是各亲王率领的精兵，连我的叔父、堂叔包括兄弟等有亲王和郡王封制的都有军队驻守，单靠哪一方的力量想要叛乱是不可能的。”

“怕就怕几家联合，你那些叔父兄弟有几个和你联成一线的？”

“过半数。”

“你也不能肯定？”

“有把握的也就是过半数而已，再多就没有把握了。毕竟人心隔肚皮，虽然我有识人之能，也不可能把每个人的心思都猜透，还得提防老五暗中使阴损手段强迫他人与他联手。你看他怎样利用荣妃来对付无极就知道了，这还是皇宫之内，我的眼皮子底下都能作文章。那晚无极也非甘愿，可如果当时不是你在的话，我很有可能就神志不清，直接和她上床了。他连我都算计进去了，焉知没有其他亲王落入他的算计。”

“你说的对，皇位好比香饽饽，是人都想啃一口，你不留神就被别人抢走了。”

墨羽沂默了一下，有些黑线：“你这比喻……”

“怎么？”她目光斜飞，大有威胁之意。

“那个，很恰当。”

“我还没形容成玉米面棒子，你应该很荣幸了。”

“……”

这晚上，在床上翻滚着睡不着的还有荣雯儿，她心惊胆战地等天亮，不知道明天将要发生什么。

在这之前，她一直只知道自己是落入了泰王的圈套，被他利用来设计陷害梅无极，还不能完全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陷阱。

直到那天她去见何宸，何宸才十分隐晦地告诉她，其实泰王是想借她之手来除掉墨羽沂，自己登上皇位。当时她真是惊得三魂出窍，六魄离体，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一直到反应过来，才大汗淋漓地跪下求何宸救她。

何宸是什么样的人，当然不可能为她这样的女人真的动心，但美色当前，他也不会直接拒绝，只是笑嘻嘻扶起了她，温柔体贴地让她坐在自己床上，告诉她：“只要你好好伺候我，让我高兴了，自然会有活路。”

荣雯儿跳起来：“什么叫有活路！我不是只想活下去而已！我要活得风风光光，富贵滔天，而不是苟且留条命而已！”

何宸瞟着她：“谁说你不能活得风风光光、富贵滔天？”

荣雯儿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边哭边骂：“皇上要是被夺位，你们断断容不得他一条活路，我岂不成了寡妇？连同后宫那群寡妇，都要死无葬身之地！历来改朝换代或是皇权被夺，最可怜的就是后宫的女人，看丹陈当年就知道了，慕北辰被他弟弟夺去皇位时，后宫嫔妃无一能保全，连他最宠爱的兰贵妃都被他弟弟抢去做了妃子……”

“那你也可以施展手段成为泰王的妃子，让他宠你一生。”

“滚！我才不要做他的妃子！”荣雯儿越想越气。做个宠妃固然是她所愿，但皇后的位置才是她的终极目标。

退一万步说，泰王就算真的看中了她，如果她从墨羽沂的妃子变成泰王的宠妃，就连她这不大聪明的脑瓜子也知道，她这生是绝不会有做皇后的希望了，看如今这个丹陈皇后就知道，墨羽沂如此专宠她，还有何宸的占卜天命为她撑腰，可仍然被朝臣们明里嘲讽暗里指责，可见侍奉过两个男人的妃子是绝不会有好下场。

更别说荣雯儿心里清楚，泰王根本就没有看上她，他跟专情的墨羽沂和好色的何宸都不一样，他根本对美色的兴趣就不大，要不然就不会把她推荐给何宸，让她跳进这火坑了。

何宸笑嘻嘻地把玩她的纤纤玉手，慢条斯理道：“你没有信心么？听说丹陈那个兰贵妃可有手段，从哥哥的宠妃变成弟弟的宠妃，等哥哥夺回皇位后，她竟然还能保全自身，继续留在宫里做她的贵妃，经历两次帝位更替，先后侍候两个帝君，那才叫本事。”

“我没她那本事，也不想！”

“但是你已经落入了泰王的陷阱，没有回头的机会了。刚才说的只是跟你开个玩笑，说正经的吧，你现在只剩下一个机会可以活下去，明白吗？”何宸第一次在她面前完全收敛了笑容，神情阴沉冷鸷，充满压迫感。

“你……你说的是……”

“除了依附我，你不再有别的活路，虽然跟着我不能做妃子，可一样能有滔天富贵，你信不信？”何宸捏着她的下颌，用力一抬，痛得她几乎掉下泪来。

但他毋庸置疑的口吻告诉她，她真的没有别的活路了。

她遍体冷汗，心头冰凉，任由何宸推倒了她，在她身上任意发泄着欲望。她第一次毫无兴趣去配合他，像具尸体一样由着他摆布，心里却突然莫名其妙地痛了一下：“皇上，我真的害了你吗？我不想的，我做的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要得到你的爱啊……你可知道，从你第一次不经意临幸了我，我就死心塌地地爱上你？我对你，不止是想要恩宠那么简单……”

荣雯儿的思绪恍惚回到她还是浣衣女的时候，借着送衣服为便，进入了墨羽沂寝殿。是小文子安排她今晚来的，她知道文克礼很了解墨羽沂，知道他什么时候会需要什么。

那时候童妃刚难产而亡，柔妃被打入冷宫，听说是因为童妃的死迁怒了柔妃，一惯被宠幸的柔妃才会入了冷宫。

荣雯儿心惊胆战地缩在角落里，刚才墨羽沂进殿时，她因为本能的害怕，竟然没有按原计划迎出去说自己是浣衣局的宫人，来送洗好的衣服，而是躲起来不知如何是好。

传说中墨羽沂治国严谨，冷情寡恩，重政事而轻情事，朝臣长年不见他的笑容。她越想越觉得这样的皇帝应该是个十分可怕之人，只敢偷偷从宫纱里往外偷窥，可却只见到他的背影，坐在桌边不知沉思些什么，

宫女端上酒菜点心便退下，只留下他独自一人，光看挺拔的背影就感觉到他无上的君威，他周身散发的那种冷冽之气让她颤抖，她虽然在心里幻想过无数次他的容貌，可一次也没有见过，只听说他长得无比俊美，连他的妃嫔都比不上他。

他一杯杯地喝着酒，可见心里十分烦闷。

联想到柔妃无缘无故被废，荣雯儿更是害怕，心想以他一惯冷酷的治理手段和现在喜怒无常的心性，要是被他发觉，只怕不是被宠幸，而是被处死了。她很后悔今晚来了这里，暗恨小文子不该在这个节骨眼上安排她见皇上。

“童童，柔儿……你们都这样，都这样离开朕了，你们真……好啊。”他似乎有些醉意了，说话的声音也很朦胧，拿着酒杯的手有些颤抖。

荣雯儿壮了壮胆，又探头看看，不明白一个高高在上的君王怎么会这样失意。

他继续自斟自饮，终于有点支撑不住，扶着额头叫：“小文子！”

文克礼急忙奔进来，左右看了一下问：“皇上召奴才何事？”

“摆驾庆毓宫。”庆毓宫是童妃住的地方。

文克礼俯首道：“皇上，您醉了，童妃娘娘她……殁了。”

墨羽沂似乎呆了一下，手里一紧，一只玉杯咔地被捏碎，掌上鲜血慢慢流出来，沿着桌面，一滴，一滴，缓慢地落在地面上。

“来人哪，快来给皇上包扎。”文克礼的声音不大，殿外根本没有人进来。

荣雯儿愣了一下，却看见文克礼冲上去扶着皇帝的同时在左顾右盼，似乎在暗示她出来。她犹豫一会，一咬牙，心想左右是个死，为了将来的荣宠拼一下也好，于是从藏身处奔出去帮他扶住了皇帝。

“奴才去找药箱。”

“你是谁？”墨羽沂似乎发现眼前是个陌生面孔，他很努力也看不清面前这女子是谁，只觉得整张脸在他面前晃，仿佛艳丽无比，但是却没见过。

荣雯儿一哆嗦，差点就想放弃，但却被他抬起了下巴，迫不得已抬眼看他。

那一眼就仿佛沧海桑田，令她觉得面前这个注定了是她钟爱一生的男人，竟然在刹那忘记了所有的恐惧，只觉得移不开眼。

他长得就和传说里一样，让人一眼就忘断了岁月的那种无俦的俊雅，虽然有点说不出的妖魅，可就是那么吸引人，把三分邪气三分妖冶还有六分俊美溶合得天衣无缝，那双眼尾上挑的凤目现在满是血丝，充斥着疑惑和欲望。

不对，好端端的才第一次见她，哪怕是酒醉也应该看出她不是他认识的人，疑惑是应该的，可这欲望……

荣雯儿正惊疑中，文克礼已经匆匆拿了些布条和止血药剂过来帮皇帝包扎受伤的手。

“不是要叫御医吗？”她话一出口就知道错了，要是请御医，文克礼早去了。

文克礼瞪了她一眼，没有回话，她便恍然大悟了。

墨羽沂忽然道：“好香，小文子，今天薰的什么香？”他虽然醉得有些神志不清，但还是感觉到气氛有点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