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信？你看！”素心伸手胡乱一指，指的方向正是院墙内高大树影中的阴影地带，其实什么也看不见，不过微风吹过，树枝摇动，即使真有人藏身其中也难以发觉。

肖密脸色一变：“出来！”

素心暗自笑，傻瓜，那里只有树叶子，有人才怪……奇怪，怎么是她眼花了么？她真的觉得树影中有道黑影淡淡地一掠过过，跃过了墙外！

肖密深吸了口气：“果然好厉害的身手。”

李岩的脸色也变了变：“好像不止一个。”

素心：“……”

虽然睡着高床软枕，但她一直告诫自己，这里是李岩的府邸，不能随便睡着。幸好上半夜已经小睡了一会，这时也近天亮了，虽然疲倦，但合上眼休息就行了。

第二天大早，李岩殷勤地在屋外叩门请安，她一骨碌下床开门，看见两个标致丫头端着盘早餐进来。

李岩笑嘻嘻道：“娘娘请用膳。”

转眼就改口了，这墙头草。素心鄙夷地看他一眼，大马金刀坐下吃。吃了一半瞥见李岩也坐下，支着下巴看他吃，不禁反胃起来：“你看什么？我不喜欢有人盯着我吃饭。”

“本将还没吃。”

“那吃你的去，这一份我自己吃还不够。”

“本将看着娘娘就觉得秀色可餐，不吃也饱了。”

素心两眼直冒火苗：“转过去不许看。”

“哦哦。”李岩背过身子去，但没多久又转过来，两眼盯着她。

素心炸毛了：“还看，再看喝了你！”

李岩眨了两下眼，很无耻地道：“如果能被娘娘喝掉，将是本将的荣幸。”

素心镇定地吞下最后一口糕点，慢条斯理道：“李副将军，给你猜个谜。”

李岩一愣：“本将是武官，不擅长这个，不过既然是娘娘问的，本将愿意一试。”

“老太太喝稀饭，打一词语，四个字。”

李岩苦思良久，终于摇头认输：“本将猜不出。”

素心矜持地微笑一下，然后把空盘子塞进他手里：“这个谜底说的就是你，老太太的特征是什么？”

“鸡皮鹤发？”

素心暗自腹诽，继续笑：“是没有牙齿。”

“哦。”

看他一脸懵懂的样子，她继续提醒：“稀饭该怎么吃？”

他苦思冥想：“端着碗喝下去。”

“对了，回去好好想想。”

李岩无奈，只能走出去。走到花园看见个家丁就抓住他把盘子塞过去，然后问：“老太太喝稀饭，打一四字词语，谜底是什么？”

家丁挠头：“不知道。”

李岩倍儿郁闷地见人就抓住问，结果转眼就聚了好几个家丁丫环，包括他四老婆六老婆都来了，围在一处猜。

“提示一下，老太太的特征是没牙齿。”

“喝稀饭是端着碗喝。”

他第四房小妾突然福至心灵：“那不就是无耻下流吗？啧，果然形容得很像你。”

李岩的脸上登时乌云压顶，吓得小妾跳起来就往自己屋里跑。他在后头恶狠狠叫：“ＴＭＤ臭娘们你别跑，老子三个月都不去你房里！”再一转脸，周围家丁丫环都偷偷地捂着嘴打算脚底抹油，只有他第六妾站在那里不敢动，其实是被吓得不知道往哪走好。

“你也看老子的笑话？”

六妾偏着头疑惑地看他：“爷，这谜是谁出的，敢这么阴损你？”

李岩一肚子怨气，偏还无处发作，恶狠狠道：“摄政王郡主，现在高郅的皇后！”

六妾睁大眼：“那不就是先皇的废后，叫李琳儿？”

“嘘！你不要命了，敢直呼其名。她虽然是先皇的废后，可依然是摄政王的郡主，还是高郅皇后。”

六妾默默点头，悄悄撤离。

很快此事成了李岩家的几个小妾茶余饭后的谈资，提起来个个窃笑。虽然这些小妾是他的老婆，但大多数是被他强抢回来的，再加上个个都知道他喜新厌旧，基本原来的都失了宠，对他的不满与日俱增，听到这笑话虽然不敢明目张胆笑，暗地却在叫活该。

“九妹，你不觉得好笑吗？”

“九妹现在正得宠，你少讨没趣了，当心在人家面前乱说话，人家去爷那里告你状。”四妾冷嘲热讽。反正白天被他骂过了，三个月别指望被他宠爱了，她看见别人得宠心里难免也不痛快。

九妾环视她们一圈，然后一声不吭起来就走。

“瞧瞧，多不合群。”

“就数她高傲，知道她是官家小姐，可有什么好拽的，论进门先后还得叫我们一声姐姐！”

“三姐你可别争大了，在这个家里谁都知道，小的受宠，她得意还不就是因为她年轻？”

“啐！假正经。”

纷纷乱乱的闲言碎语响起，九妾其实边走还边听了些进去，但她只是不说话，她知道屋里那些女人最近很嫉恨她，因为她进门最晚，最为得宠。走了一阵，在花园里撞见行色匆匆的李岩，看见她居然眼也不抬。

“爷，去哪里？”

“少管闲事，回你屋呆着去。”

九妾有点诧异，进门以来还没见他对自己这样冷落过：“爷今天心情不好吗？”

李岩停步看了她一眼，突然一皱眉，表情似乎十分厌恶：“去去，不好也不用你管，瞧你那张苦瓜脸，成天没见笑容，好像老子虐待了你一样。”

九妾怔在那里，她从来是没有笑容，但他往日只会想办法逗她笑，可没这样骂过她。看他的表现，她知道，自己受宠的日子也该到头了。一旦他看腻了一个女人，就会乏味地对她失去兴趣。不过她倒也不太在意，反正她从来也没指望被他宠爱到底，像他那种花花肠子的好色男人，本来就是见一个爱一个，再说她对他的宠爱也没觉得荣幸过。

但是他这么快对自己失去兴趣，倒是在她意料之外。她看着他有些慌乱的背影，似乎在做什么鬼祟的事……

“小红，去哪？”

“回九夫人，奉老爷的命令送晚膳给高郅皇后。”

“皇后也喝酒？”

“这不是酒，说是天香楼的百花蜜，不常有的。”

“我闻闻。”九妾拿过来闻了一下，花香沁人，似乎他也曾经给自己送过这个，不过她不喜欢那种比较甜的口感。这次的百花蜜……味道怎么有点不一样呢？好像不纯正。

“整晚上没见老爷，难道就是出去给皇后准备百花蜜了？”

“大概是吧。”

“小红，你在那里跟九夫人罗嗦什么？还不快送晚膳去，当心饿着皇后娘娘。”

九妾一回头，见李岩阴阴地走过来，看她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对。

“又不是你家正经娘娘，是别国的娘娘，你用得着这么紧张？”九妾淡淡地顶撞他一句。

“啪！”一记耳光落下，打得她愣在那里。

进门这么久，她只知受宠，虽然对此毫无兴趣，但还是难以适应他这样的脸色行为的。一向她怎么顶撞也不会让他太生气，没想到这句话竟像是触犯了他的禁忌，惹来他这么大火气。

李岩一耳光落下，似乎也有点后悔，伸手去想摸她的脸：“小九儿，为夫不是故意的……”

九妾打落他的手，冷冰冰道：“夫为妻纲，我只不过是个妾，早料到会有被冷落的一天，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而且这么狠。”她转身离去。

李岩回头看看她的背影，悻悻看了看落空的手掌，摸了把鼻子：“臭拽什么，虽然有几分姿色，但整天摆着张臭脸给老子看，难道以为老子真没你不行？那里可有个比你美十倍的等着老子……”一想到素心，他不禁神魂飘荡，脸上堆满淫笑，哼着五更相思调摇摇晃晃向她住处去了。

他走后，九妾又从月洞门外探出头来，悄悄尾随而上。

倒要看看这无耻下流的家伙去哪了。

“皇后娘娘，用膳啊。”李岩看着素心手里的百花蜜，眼前一亮。

“你又来！别告诉我你没吃晚饭，要到这里看着我秀色可餐，然后不用吃了。”

“娘娘真慧质兰心，居然一猜就中。”

素心无语了一下，第一次知道慧质兰心可以这样应用。

“可惜你李将军不大慧质兰心，不晓得我不喜欢这样被人看着吃饭。”

“娘娘那个谜本将猜出来了。”

素心停了一下，提示到那份上了，猜不出来你就是猪了。“怎么，知道谜底后心里爽了一下吧？”

“娘娘批评得是，本将受领了。”

“……”

“这百花蜜是天香楼难得之物，娘娘品尝一下。”

素心提起壶小咪一口：“是不错，挺香的，百花酿成的？”

“那当然，百花蜂蜜经发酵而成，无比难得。”

门外，九妾悄悄看着他们对话，心里忐忑不安。刚才来时就看见李岩把守门的家丁丫环全遣走了，她远远看着预料肯定有什么要发生，这坏心坏肝坏肠子的家伙，又要做什么……

素心打了个嗝：“吃得好饱啊，唔怎么有点困？”

李岩两眼一亮：“困就对了，天色已晚，娘娘该安睡了。”

“呃？我好像没有习惯这么早睡？”素心继续一个哈欠接一个哈欠，昏昏沉沉地站起来，然后摇晃着往床上走，一边嘀咕：“怎么这么困呢？呃……”扑通一声就倒上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