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北辰皱眉半晌，才奇怪地看着她：“幻灵门所以会灭，是慕光极搞的鬼把戏，跟我父皇没有任何关系。他假借父皇之名去铲除幻灵门，未曾彻底消灭就被我父皇得知，强烈阻止，甚至不惜和众大臣翻脸，他怎么可能会残害幻灵门！”

暮雪恋又是大笑：“这是蔻惜告诉你的？还是慕光睿说的？我倒不怀疑你撒谎，你的年龄当时太小，不可能知道那些的，我告诉你，他们的话不可信！”

慕北辰道：“我父皇母后都是这么说的，在父皇去后那么多年内，母后仍然是对他心存怨怼的，就因为他至死心里都还爱着你。”

暮雪恋挥手：“我才不信这套！”

“你必须相信，因为这是事实。”太后的声音在宫门外响起，镇定异常。

两个身为情敌的女人面对面站着，出人意料，这是她们首次会面。

暮雪恋上下打量这个身为正宫的女人，岁月对她还算仁慈，她依然雍容华贵，仪态万方，可除了这样光鲜的仪表，她眼神中透露出的孤寂苍凉已暴露了她内心的痛苦。

这个女人活得并不快乐。

太后蔻惜也看着暮雪恋，虽然时光流逝，二十年光阴如水，可这个先皇慕光睿深爱了一生的女子依然美艳动人，只是那一头银发也宣告了她这一生的失败。

暮雪恋充满敌意，目光冷漠，道：“我知道你恨我，如同我恨你一样。”

太后突然笑了：“你错了，我从未恨你，我只是……只是羡慕你，羡慕了你一生……你知道吗，先皇到死仍然只念着你，而不是我，我曾经希望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可以换来他一年的怜惜，但是不行，老天爷不给，甚至连我和他相守的机会都剥夺了。你知道吗，你一点都不可怜，你得到了一个男人的全部心，而且这个男人还是个皇帝。”

暮雪恋听着她那样苍凉的语气，不知道为什么全身剧震，心里仿佛有什么活了过来。但她仍然冷笑：“凭什么你说我就要信？”

“那谁说了你才信？即使先皇复生，你也不会相信吧？”

暮雪恋默不作声，似乎默认。

“如果每个人说的话你都不信，那你就只信自己了，那你还需要真相吗？”素心插了句嘴。

暮雪恋狠狠瞪她一眼：“闭嘴，轮不到你说话，你这狐狸精就会迷惑男人。”

“喂，你……”

素心想要反驳，但看看慕北风惨淡的神色，还是把要说的话吞了进去，哼哼道：“好吧，那觉得我是狐狸精，那你呢，人家先皇有后有妃，你没名没份跟着他，太后还没说你狐狸精呢，你倒先怨恨起所有人来了，我倒问你，你跟着先皇的时候，他已经有多少嫔妃子女了？”

暮雪恋语塞了一下，怒视她：“慕光睿本就不是好人，他只是为了得到我，我那时并不知道他是皇帝，还以为他是好人，谁知他处心积虑混进幻灵门只是为了消灭我们的势力！”

太后缓缓摇头：“初衷是这样，可从他认识你后，一切都改变了，他为了你，江山都可以放弃，何况这么一个任务？”

“我才不信。”

众人都相视一眼，大概都觉得这个女人不可理喻，谁说的她都不信，她只一意孤行相信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到底脑子是不是有毛病？

太后也皱眉道：“你到底为什么不相信？是不是要慕光极出来说明一切你才相信？”

“慕光极？哈哈哈哈……”暮雪恋仰天大笑，“慕光极……没错，就是他告诉我的一切，他说他是奉命行事，剿灭幻灵门的！”

慕北辰震惊地看着她，怪不得谁说她都不肯信，因为慕光极已经先入为主地告诉她“真相”了，那老混蛋说出来的能有什么好话，简直是想都想得到了。

素心却失声叫：“原来那个老混蛋失踪这么久没找到，是被幻灵门窝藏起来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用震惊的目光看着暮雪恋，连慕北风也不敢相信地看着她，这么久以来，他一直都没有想过这件事，可是素心这么一提醒，他突然发觉她怀疑的绝对是有道理。

没错，丹陈国之内大肆搜查，都找不到慕光极，原以为他早逃离边境，可按速度也不会那么快，原来是……

暮雪恋深深凝视了素心一眼，这回她倒没有再骂，只是有点意外地说了句：“看不出你这女人还挺聪明，怪不得若儿迷恋你。

“你当初能把慕北辰在地宫的消息告诉慕光极，说明你和他之间曾经有联络。他对你说这件事，肯定是最近的事，要是早知道的话，十一少当时不会去查访真相。因为你已经知道了一部分，所以慕光极套着你的话回答，你当然选择相信他了。”

暮雪恋疑惑地看着她：“照你的意思，慕光极是在撒谎？”

“他怎么撒谎我还不知道，但是你现在如果安全活着，而且在你那里，说明他的谎话已经打动了你，取得了你的信任，所以你才会庇护他。”

素心接着又道：“慕光极的为人怎样，你知道吗？你了解吗？这么多人说他不好，你却偏偏相信他的鬼话。就算我们的话你都不信，天下百姓对他的评价怎么样，你应该是知道的吧？你觉得像他那样一个奸臣贼子，说的话能信吗？”

暮雪恋低头沉思。

慕北风忽然道：“娘，我也相信父皇并不是想要害你的，现在很多谜团等着慕光极来解释，你不如交出他来，让他和我们当面对证。”

慕北辰道：“不错，唯有他能解释所有真相。”

暮雪恋冷冷道：“如果他一直在撒谎，你们又有什么本事让他说真话？”

素心狡黠一笑：“是人都有弱点，他也有他的软肋，就算他不怕死，我也另有方法让他开口。”

暮雪恋将信将疑地看着她：“我又凭什么相信你呢？”

素心看着这个多疑的女人，叹了口气：“你这一辈子是不是都活在猜测和不信任中？”

“从慕光睿骗了我，我就再也不轻信任何人了。”

“那你倒轻信慕光极，十一少去查过当年的一些事，料想他也告诉你了，你不觉得可疑吗？”

“好，既然我的若儿不愿意做皇帝，那我也就罢手，不过慕光极的关押处只有我知道。”

慕北辰明白她的意思，微微一笑：“好，那你出宫去提人，朕候着你回来。”

暮雪恋有点意外：“你放我走，不怕永远抓不回我？”

“你不回来，朕也不会有什么损失，但你一定很想知道当年的真相，对你而言，那更重要，所以朕相信你。”

暮雪恋轻咬红唇，这小动作显得她分外惊艳，竟不像是有慕北风那样大的儿子。她沉默地点点头，向门外走去。

一众御医围着黄薇，束手无策。有的说她失血过多，极其危险，有的说暂时还无碍，但没有必然把握会活过来。

但在众御医讨论后决定的方案治疗下，黄薇是暂时续了一条命，天天用参汤吊着，半昏迷的样子。御医说因为暗器稍偏于心脏，所以还能活着，但不敢保证一定救得活。

虽说那暗器已经用磁石吸出来，可这位大小姐失血太多，而且伤口屡次又出血，病情反复，十分危险。

素心没有办法，又想起百里枫这个大国手，只是他医术虽高明，可现在身份不同，之前季若鸿的事还是墨羽沂相请，他才肯去作客顺便看看，现在让他来治一个小小民女……但不行也要行，只能博一下龙胭胭能不能说服他了。

当下素心写了亲笔信，快马加鞭肯定是不够快，幸好古代还有信鸽这玩意，她连写三封一模一样的，发了三只信鸽出去，以备万一有的信鸽不能如期到达。

这次百里枫来得倒快，就在他们都觉得快要绝望的时候，百里枫和龙胭胭已快马加鞭到达了，总共才一个多月的时间，以路程而言，他们沿途竟然完全没有休息，真是太令人惊讶了。

素心从前对百里枫很有看法，这回是真心感激他，见他风尘万里，仍是那潇洒倜傥的模样，仿佛什么事都没放在眼里，悠悠然地踏入宫门。

素心和慕北辰一同迎接，笑道：“能请动你这位大国手真是稀罕，百里国君，真是太感谢了。”

龙胭胭扑上去抱住素心一阵又喜又悲，看看她的身材，不禁大为惊讶：“你……你竟有了？”

素心脸一红，嗯一声不答。

“这是怎么回事？”

龙胭胭看看慕北辰，疑惑之极。

“先慢说这个，还是胭胭的面子大，不然我们请不动百里国君，先帮黄薇诊治一下吧。”

“好，不过这回不是我的面子大，而是百里枫有事要和皇上商量，恰巧也要来，在半路截下了你们的信鸽，所以加快行程过来了。”

“怪不得来得这么快，有什么要事相商？”

龙胭胭看看百里枫，他却莫测高深一笑：“皇后娘娘需要的只是位大夫，作为大夫，朕还是要先看病人去，别的稍后再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