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汉急急忙忙从城楼上跑下来，又惊又喜，一路来到段华离面前，在还有几步之遥的地方，一拱手，单膝跪于地上：

人群：卫威拜见太子殿下。

段华离收了长剑，俯身将那大汉扶起来，他身后的竹兖，竹轩早已惊得说不出话来。

人群：殿下，你终于回来了。

大汉说着，眼角不由得有些湿润。段华离扶着他的手肘，眼里也有什么在闪动。

面前这个已经年过半百的汉子，当年可是跟自己一路出生入死，十六年未见，他已经鬓角斑白，皱纹横生，而自己也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冲动鲁莽的少年将军。

两个人凝视了半晌，那汉子忽然反应过来，急忙冲身后的人道：

人群：快去禀告陛下，太子殿下回来了。

身后的军士似乎也被他激动的情绪所传染，连连说是。

……

段华离一行人被迎进宫里，病榻上的杨国皇帝知晓了这消息，也挣扎着坐起来。

父子多年未见，自是有诸多的话要说，竹兖等人便被安排在别的房内。

昨夜在殿门前站了一夜，也未进门，今日，却不得不进。

入了门，老远便见床榻上一个熟悉的身影，周遭已经屏退了众人，男人望着门口那个身影，不由得老泪纵横，都道皇家好，谁知皇家苦。

唯一的孩子离家十六年，未曾归家，坐拥天下，也难享天伦之乐。

杨国陛下：云泽……云泽……

他嘴里不住的呼唤着段华离以前的名字——段云泽。

段华离望着那一张苍老的面孔，一时百感交集，尽管这郢安依旧是原来的样子，总有些事情是禁不起岁月侵蚀的。

男人想从床上起来，挣扎一番却差点掉下床，段华离眼疾手快上前，一把将他扶住，将他身上的被子重新盖好，现在，他的身体早已不复当年。

男人紧紧抓这他的肩膀，此时此刻，他才相信，这不是梦，他的孩子，终于回来了。

杨国陛下：云泽……

男人还想说什么，段华离这次却拦住他的话，他开始害怕，害怕自己会动摇曾经的决心。

段华离：那白莲是杨国人的希望，你怎么能为了一己私欲，打那白莲的主意？

段华离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怒不可遏，但是话到嘴边，终究还是少了几分怒意。

男人看着他，良久，才缓缓道：

杨国陛下：我……只是想撑到你回来……

一句话，彻底卸掉段华离的所有防线。

杨国陛下： 回来就好……

他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因为可以想象，此刻，那双饱经风霜的眼定然满是泪花。

两人都沉默了半晌，突然，男人重重的咳嗽起来，段华离赶忙上前替他拍背顺气，他看着段华离神情间的焦急，脸上有些许的欣慰。

杨国陛下：云泽……你还在怨父皇？

段华离望着他的眼睛，没答话。

杨国陛下：父皇……知道错了……

说着，两行浊泪滚滚而下，这个曾经坚强倔强，绝不低头的男人，此刻，如此卑微的说着这样一句话，如此卑微的乞求他的孩子的原谅……这些年，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段华离不敢深想，汹涌澎湃的情绪早已经在他心上翻涌，他努力克制着，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为所动……这个曾经让自己伤透心的男人。

段华离：早知今日，何必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