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丹夏的心狂跳如鼓，只是一股恐惧紧随其后如潮水般向她袭来。

不，她不要听这些，她不想再多了解他了，多了解一分，她的心便被禁锢一分……

多一分了解，便多一分对他的心疼，便多一分不舍。可心里又有一道声音在雀跃着，他跟她说了过往，是不是表示他在意她，很在意她，愿意和她分享过去和……未来。

此时的丹夏便是这样矛盾的痛苦与欢乐并存着。

显然，北夜灏并不是一个善于讲故事的人，他二十几年过往，遇到数次刺杀，经历数十生死，可到他口中，平平几句话便说完了，他说完后，有些不安的看向身侧的丹夏，不知不觉间，二人己走到湖边。初春的湖光泛着冰冷的光泽，映得丹夏面若冷月。

“丹夏，给你讲这许多，不是要你同情我。生为皇族，这些都是我应当经历的，我告诉你，只因为……丹夏，因有你在身边，曾经苦涩的回忆，现在想起来，似乎也不那么苦。

我只失落于这些记忆中没有你。

丹夏……

未来的记忆，我希望你一直在，永远在……”

这是？丹夏心中惊诧，这男人唱的哪一出，真情告白？丹夏清楚北夜灏的为人，他那人如果在意一个人，宁愿替那人做百件事，也不愿说一句甜言蜜语。

所以阿碧的事，她初时生气，后来想清楚，气也渐渐消了，她之所以避而不见，与其说是气他知情不报，其实更气他的不信任。难道他将此事告知于她，她会蛮不讲礼的一定要此刻报仇吗？还是担心她与林柔依大打出手？

如果他担心的只是这个，那他真是太小瞧了她，她姬丹夏岂是那样冲动之人。

她清楚此时确实不是为阿碧报仇之机。此次她借着机会，算是对林家姐妹小惩大戒，总之，她既然知道了真相，总不会放过林家姐妹便是。她本来满心怒意，可被冷风一吹，被男人这番言语一激，那火气却不知不觉散了个干净。

她在心底暗叹：姬丹夏，你承认吧。你最在意的是他未将真相告诉你，你介意他在乎他的大业，或者在乎林柔依甚于你。你在嫉妒……**裸的嫉妒。想明白这些，丹夏面色一白，她这脸一白不要紧，时刻注意着她表情的北夜灏心便一沉。

刚才说出那番话，己是他的极限，他本不是会说那些甜言蜜语哄女孩的人，活了二十多年，他也就婆妈过两次，一次是前几天以为丹夏必死之时，那番剖心之语，一次便是刚刚了。

可丹夏的回应却是……白了一张脸。

怎么？她不愿吗？经历了这么多，她依旧不愿陪在他身边吗？

想到此，他微微一笑。那笑声被夜色吹散，凌乱成一团……“你不必为难，刚才那番话，当我梦呓吧。”

“什么？”丹夏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哪跟哪啊？哪有刚表白完，就自己给否了的。这句‘什么’让北夜灏带笑的唇角一僵，随后，他若无其事的应道。“没什么，夜风凉，回去吧。”

丹夏点头，不明所以的跟在男人身边，向回走去。一路上，她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出于女的人直觉，刚刚自己似乎惹到他了，可到底哪里惹到他，丹夏却是说不清。可她努力压下自尊，抬眼看向他，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男人那张在月光下尤其漂亮的侧脸，和侧脸上那刚硬的毫似冰雕的弧度，便让她没了下言。

就这样，一番‘交心’话语，被两人以迷糊加失落终结。

这说的失落，听的迷糊……

北夜灏很君子，君子的让丹夏咬牙。她心道，不管将来如何，她都决定用剩余时间制造一段美好的记忆，哪怕未来他们分开，天各一方，这段美好的记忆会伴随她一生。

可男人把她送到门边，都没再多看她一眼，转身便走，丹夏张了张口，甚至她的手臂己经抬起，想要拉住男人的衣摆。可最终，口无奈的闭上，手颓废的放下。

他们……他与她，到底为什么走到今天这一步？

暮雪阁。

北夜灏独自在屋顶喝着闷酒，夜色一脸无奈的在一侧相陪。

自从上次与丹夏在屋顶一醉，被罚喂了许久狼之后，夜色对酒，对月亮，乃到对屋顶都深恶痛绝。如果可能，他宁愿缩在廊下。奈何……饱睡了数天的灏王殿下好的不学，竟学那姬丹夏，玩起了对月独酌。

“夜色，上次她也是这样一人饮酒吗？”

夜色嗯了一声回应。习惯了夜色的闷葫芦，北夜灏倒也不在意，一手提起酒坛，哗啦一声对着口，一倾而下……他淡淡的笑着，任由那酒染湿了他的衣衫，晕红了他的眼。

酒湿的衣襟被冷风一次，真凉。凉透心肺。从月上喝到最为深夜的黎明，从最黑暗的黎明喝到天际吐出白色晨曦。酒坛子凌乱的散落在屋顶，鼻端飘散着馥郁的酒香。

他一生自控。曾几何时，有过这般放纵……

他越喝，脑中丹夏的影像越清晰，越喝酒液倾倒越多。到最后，整坛酒‘哗啦’一声。从头浇下……美酒泛着森白的冷气，将他注成了酒人，他突然大力一甩，手中酒坛被他愣生生砸到院中，使得院中一阵凌乱。随后，他身子一倒，从屋顶滚落。

他，终于醉倒。

人生的第一次，酩酊大醉。

这一夜，北夜灏大醉，丹夏却异常清醒，她整夜端坐在房中，凝神练功。

整整一夜，直到太阳爬上了头顶，她才缓缓睁开眼睛，屋中还是熟悉的布置，甚至连檀木桌上的白玉杯也还放在昨天她随手放置的位置。可一切似乎又不同了。

丹夏只觉得身体说不出的舒爽，这种感觉就好像她的视线突然间变得清明一样。处处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朝气。丹夏心神一动，看着面前荡漾的床幔，突然出掌，看上去软锦锦的掌力，激在薄纱裁制的床幔上时，竟然使得床幔一阵激烈的飘荡，那样子，好像一道强风过境般，丹夏一惊，随后便是一阵狂喜。

她的内力不知不觉间竟然这般充沛。

看那劲头，似乎能将一头牛掀翻。因为发现自己莫名其妙的功力大增，这一天，丹夏的心情都是兴奋的，她看什么都觉得漂亮，连那光秃秃的，还没发芽的垂柳也觉得看着如二八少女般婷婷玉立。

丹夏那掩饰不住的快乐，与北夜灏那极力掩饰的孤寂，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她为什么这般快乐？是因为大事将成，离她向往的自由之日越来越近吗？

这样一想，北夜灏忧郁了，彷徨了，纠结了……最终成工作狂了，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长住书房，以至狄晖诸人叫苦连天，甚至北夜扬亲自登门拜访，求丹夏发发善心，救救快被累死的他们。

丹夏一听，额头登时划过三条黑线。她真想问一句风流的七王爷……亲，您是不是找错人了，您应该出门往左，直奔皇宫，那里边有个姓上官的姑娘，是您家灏王殿下的心上人。她一劝，灏王一准听。至于她这位‘失宠侍妾’还是乖乖呆在她的园子，别去碍人家眼的好。丹夏之所以如此认为也是有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