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星星很少呢。”

偌大的阳台，与其上的少女和半空中飘浮的小精灵，共同在如墨的夜色中化作一纸剪影，朦胧在如练的月华中。

今夜，互吐衷肠，不快不归。

冰鼠被刘玲玲恬淡的话语从回忆中猛然惊醒。“这让我想起了某个有趣的晚上。”刘玲玲继续说道，语气中夹杂着一丝笑意。冰鼠静静地卧在她的肩头，一语不发。

有时候的沉默并不是冷血无情，而是不知所措。

“话说回来，那个时候的你真的很厉害，竟然能想到用心理战让敌人折服。”刘玲玲喃喃地感慨道，她的头并没有转过来，只是望着苍茫的夜空。

“是啊。”冰鼠习惯性地附和道。

“……”空气突然在一瞬间凝固了，只剩下两个尴尬的人儿面面相觑。

刘玲玲转过身来，细细端详着冰鼠。“我在说你。”刘玲玲平淡的语气里又多了几分认真，“你当时是如何想到用那种方法帮我拖延变身时间的？”

此刻，冰鼠的脑海里同样回放着当时自己气场如同反派的那个场景——她是刘玲玲的魔法精灵，不论何时都能知晓主人心之所想，所以刘玲玲脑海中的那个场景，亦会原封不动地重复在冰鼠的脑海里。

“啊……那个啊，”冰鼠以实相对道，“其实我从来都没有为那件事情生气过，只是当时的直觉告诉我应该那么去做，所以我就借机嘲讽了敌人一番……皮了一下而已。”那件事情早就被冰鼠忘得一干二净了，毕竟那对她来说只是自己小小的娱乐。

刘玲玲嗯了一声以示应答，然而冰鼠口中“那件事情”的字眼又勾起了她一些几近忘却的回忆。

“对了，你那个时候说的那个‘她’是谁？”

“‘她’，是我的神仙姐姐。”冰鼠的语气比较平淡低沉，眼中闪烁着迷离的星光。这个问题比起前者确乎是更加的蹩脚了，但是她却意外地回答得积极流畅。

“哦。”然而刘玲玲并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也许是有些累了。

之后便是沉默。

“呐，玲玲，你问了我两个问题，那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思考良久后，冰鼠终于决定向主人说出那个在自己心中积淀已久的问题。

“什么问题？”

“你为什么会对‘魔法少女’那么了解？”

“……”

刘玲玲先是沉默了好一阵子，随后转身。“随我来。”她淡淡地说道。于是，冰鼠尾随其后来到了刘玲玲的房间。

彼时正是深夜，房间里漆黑一片。只听吱呀一声，有什么东西被打开了。正当冰鼠奇怪为什么不开灯时，只听“咔”的一声，一片橘黄色的光照亮了她眼前的世界。

一个比较旧的卡其色衣橱，里面挂着几颗透明的小灯泡，闪烁着有些暗淡的橘黄色光芒。里面，是一架子五颜六色的魔法少女Co**lay服装。

“呃，你……”虽然明知才相处了十多天不可能完全了解一个人，但是冰鼠还是有些惊讶。

“是啊，我非常喜欢魔法少女呢。”刘玲玲意味深长地说道，“记得刚进城里来的时候，为了攒钱买这些玩意儿，饿了好些时日的肚子呢。毕竟爹寄来的生活费是有限的。”

呃……怪不得这么瘦……冰鼠内心暗道。

“小时候，一直觉得自己就是魔法少女类动画片里的女主角，可以一路斩妖除魔，最后拯救世界——世界的一切事物都在围绕着自己转；直到那天遇到了你们，经历了那次刻骨铭心的失败后，我才明白，我并不是什么女主角，我就是我，一个平凡而又普通的我，一个习惯用自己的方法去做任何事的我。

“顺便，我也明白了做一名优秀的魔法少女是多么的不容易。”

听着刘玲玲发自肺腑的言辞，冰鼠点了点头。她又朝衣柜里望了一眼，偶然瞥见在各种Co**lay服装的底下，静静地卧着一把用木头做的断剑。

“这是……”

“小时候的玩具，我们那座山里的人大多都信神仙，所以那时候的我是很喜欢它的，但后来还是觉得魔法少女更可爱一些，毕竟是小孩子嘛。”

“噢噢。”

又是一阵沉默。此时的二人似乎都忘记了夜晚辗转反侧的目的，陷入了一种古怪的尴尬之中。

“那样的痛苦，我不想再让别人感受一次了。特别是像她那样弱不禁风的孩子。”刘玲玲望着漫天星斗喃喃道，“星星归位了，我们的话题回来了。”听到刘玲玲的这句话，冰鼠刚开始有些蒙圈，后来才明白了——刘玲玲一直没有忘记她思考的东西。

一丝零碎的记忆从冰鼠的脑海中闪过，当初自己的主人为了保护另一位少女浮现在了她的眼前——这样一来，一切的一切，就能说的通了。

——就算……你……再……强，我也会打败……你

——我还没有柔弱到那种程度！

——因为我不想……让新人受到伤害……

“但是玲玲虽然不是什么‘女主角’，但是却把别人的生活演绎成了一个童话。”冰鼠颇有感触地说道，那天绿茵场上的情景仿佛就在眼前，“像那种性格的孩子——泡在蜜罐里长大的——现在一定认为自己就是最幸福的那个女主角吧——传统的魔法少女动画片里面，不都是女主角的伙伴们牺牲自己来掩护女主角么？”

“不，我感觉她不是这样的孩子。”刘玲玲轻轻地说道，“那个时候，我还真以为自己要躺个一年半载了呢，但是很幸运地，我遇到了她。”她的语速很慢，隐隐蕴藏着一种现在的作者写不出来的复杂情感。

“哎呀，玲玲还真是一个护短狂魔呢。”冰鼠默默地感慨道。

刘玲玲轻轻一笑：“冰鼠你不也是嘛，既是妹控，又是姐控，你累不累啊？”

冰鼠的脑袋嗡的一声——话音落下许久许久，都没有说一句话。

夜未央，星河独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