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纸巾也擦不干净他的手，齐铭走到操场后面的洗手槽。

这里依然没有什么人。

齐铭打开水龙头，将手放在冰凉的水流中。

头顶是缓慢移动着的铅灰色的云朵。

快要下这个冬天的第二场雪了。

易遥：齐铭？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一个人在操场？

易遥小跑过来，看看齐铭到底是怎么回事。

水龙头一字排开。零星地滴着水。

齐铭挽起袖子，把随身带的饭盒接到水龙头下面，不仅是手，而是整颗心只觉得冰冷刺骨，他不由得“啊”一声，想缩回手来却又怀着某种倔强，不肯那样做。

被家里保护的尤其好的齐铭，高中时期甚至都没有自己洗过饭盒。

既然易遥可以一年四季做到，那么他也可以。

这么想着，近乎受虐一般他将手放在冰凉的水中。

才知道看起来容易的事，原来会这么痛。

易遥：齐铭？

齐铭：易遥……我都没注意，你怎么来了？

易遥：有点小事，我本来在自习室的，现在要去趟行政楼。

易遥：结果路过操场就看到了你。

易遥：在洗饭盒？

易遥：话说，咱们大学食堂用不到自己饭盒了啊。

齐铭：啊……是嘛。

齐铭：我用习惯了。

易遥何尝不是习惯成自然。

易遥伸过手，把他的饭盒接过来，开始就着水清洗。

齐铭看着她擦洗饭盒的手，没有女生爱留的指甲，也没其他女生那样精心保养后的白皙嫩滑。她的小指上还有一个红色的冻疮，裂着一个小口。

他看着她安静地擦着齐铭的不锈钢饭盒，胸腔中某个不知道的地方像是突然滚进了一颗石头，滚向了某一个不知名的角落。

然后黑暗里传来一声微弱的声响。

他不由得抬起手，摸向女生微微俯低的头顶。

然后易遥嫌弃的躲开。

这些曾经最最日常的光景再次出现，他记得易遥的习惯，也记得自己习惯了易遥的习惯。

就像是棉絮。

横亘在血管里。

阻碍着血液的流动。

‘都快凝结成血块了。’

心里是这样满满当当的压抑感。总觉得有一天会从血管里探出一根刺来，扎出皮肤，暴露在空气里。

每当易遥与他越走越远对着其他人嬉笑袒露，齐铭这个正牌的青梅竹马血管里就多刺痛一点。

恨她。

恨她甩掉了自己，以更加优秀的姿态走向一个又一个的话题巅峰。

恨她总是不自觉给予他信任，明明可以不用那样做，就像施舍他。

也只是稍微有一点这样的念头，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有如此丑恶反思自己内心血淋淋的真相。

所以这样的念头也只是偶尔如气泡从心底冒出来，然后瞬间就消失在水面上，啪地破裂。一丁点儿的水花。

他不像是易遥。

易遥的恨是直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