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夜色如同浓墨泼洒在世界上空，似乎有着吞噬一切的决绝。风很清，也很凉，吹斜了明晃晃的白色灯光下牛毛一样的细雨。

走出医院我才发现天色已经完全黑了，绵绵的春雨开始毫不顾忌的肆虐大地。

还是选择丢下还在手术室里的亚瑟和梵梓静，迈着步子到外面打了个的士前往那个有着灯塔的海崖。

其实心境一直在一种很微妙的状态，像是有些纠结的两个小人在吵架，他们纠缠不休，像是要挣个你死我活，可是又有着一方必胜的坚定决绝。我身不由己……但是有的事情必须做。

夜色依旧浓稠，像是在心口处腐蚀出了一个黑色的洞。那个会吞噬灵魂的黑暗洞口，最终将人性的那个小人吃干抹净。

下了车站在悬崖边，身后有着灯塔闪着指明的灯光，撕裂黑暗直射远方，划出浓墨重彩的一笔。身前是如同利刃一般扑面而来的海风，耳边全是咆哮着的海浪声，充满了愤怒和杀意。像是在指责我的过错，指责我对他们海神之子的残忍。

我抿了抿嘴，望着黑暗的海面露出一抹笑容，但是我并不开心。这些事让我觉得很烦。但是，我一直都是自私的，所以这并没有什么好纠结的，对吧……

将手机的通讯录里赛门的电话翻了出来，深吸了一口气，按下拨通键。放在耳边。等待着接通，那是同时等待着希望和绝望的过程。

不时接通了，对面沉默了几秒传开了满带讽刺的声音，“呦，魅博士不是在和我叔叔到处玩吗，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啊。”

“我来和你做个交易。”我舔了舔干裂的有些疼痛的嘴唇，将语气控制到冰冷的程度，主动忽视赛门讽刺的话语。

“我觉得从你带走亚瑟的时候，我们就没有合作的必要了。”对方语气有点生气，能感觉到他压抑的声线，似乎下一秒就会和火山一样爆发。

“呵……”淡淡的冷笑一声，用和赛门同样嘲讽的语气接着说到，“我也觉得没有合作的必要，你们的十年的研究成果我花三年就完成了。赛门，我带走亚瑟时，就在笔记本上留言了。你至少要抓住我们的能力，我才有可能和你合作。可是时间都过去快一个月了，你真让我失望啊。和你们这群废物，也没什么好合作的吧。”

“你……”赛门气结，一下子想发作。就被电话那一头的少女用一股丝毫不在意礼节的气势打断了。

“这次我给你个机会。做个交易，我帮你带动你的团队研究。别忘了，我还有大把时间可以耗，而你不同，你别到还没研究出成果就上西天了，那就有点得不偿失了。对了，我之前给你的实验档案是不是不全？那就是我实验成果为什么研究的比你们快的关键部分。你敢说你不想要吗？”

“你想要什么？”赛门显然已经冷静下来了，只是语气依旧不善。

“我要四亿英镑和大西洋船王私人血库中储存的RH阴性血。”

“狮子大开口啊。”

“有交易的资本，才会狮子大开口啊。我不要什么名利到时候研究成果全是你的，包括你一直在研究的可以控制人的人面鱼灯关，给我三个月时间我可以给你做出来。”

“你的条件没问题，可是你也要答应我的条件，将亚瑟交回来，并且不得干预我们对他的实验。就是说，你不能管我们把亚瑟弄的是死是活。毕竟实验才是最重要的。”

我看着黑黝黝的大海沉默了一会儿，心底是一片死潭不知是何滋味，可是梓静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啊，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死死的咬了咬下嘴唇。对电话另一端说到。

“我答应你，不过我不会把他送回来，我保证一周内他会在X市离开我身边，至于能不能抓住他就是你们自己的事了。我还有一些私事要处理，你的人面鱼灯我会做好带给你的。”

“成交。我派人用直升机把血袋和合同送到你附近的，你签个字吧。”赛门的语气变了，听起来心情还不错啊……

啧，真残忍，用自己的亲人做实验还表现得那么开心。“你别试图通过手机信号追踪我了，立刻让飞机到斯特飞机场，我们直接在哪里签合同。”

挂断电话，防止赛门追踪手机，随手将电话扔到了海里。揉了揉有些发疼的脑袋，坐车前往火灾现场，打算去哪里开自己的车去斯特机场。

到地方了，付了车钱后独自走向小别墅边的白色越野车。这边没有路灯，一切事物都被黑暗咀嚼吞噬，就像被大火焚烧后的木质别墅一样，已经和黑夜融成了一样的颜色。

隐隐约约的树影晃动，发出沙沙的声音，让人产生一种说不出的压抑感觉。就好像被扼住脖子的人类，在发出沙哑的求救声。

还好车子是白色的，虽然是晚上还是能看清模模糊糊的白色轮廓的，用钥匙解开车门锁，坐到了后排的座位上。打开车顶的灯。在后座行李里找了套衣服换上。用毛巾擦干湿漉漉的长发。画了点淡妆让面色看起来更好一些。

我还不想带着一身狼狈，去谈交易。也不想狼狈的面对醒来的亚瑟，准确来说，我现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亚瑟……嗯……装作什么的都不知道吧。

其实事情从刚开始就是个圈套，像是一个局。我的所作所为不过是给这个局加上了华丽的花边，细心的装饰它，让它看起来就像一场美丽的意外。可是如今这些花边被毫不留情的撕碎了。所有的阴谋都毫不犹豫的摆在了阳光下，散发着诡异的恶臭味。

我记得，猫咪在抓到老鼠时第一件事不是咬死他，而是放了以后在抓回来，一次一次的重复，直到自己玩腻了，在咬死吃掉。说起来自己做的差不多就是这样吧……

给他希望……

再让他绝望……

猛的打住思想，勾了勾嘴角，单手扶额，霎时间被无奈感填满。坐回驾驶室，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经错了就继续错下去吧。

收拾的差不多了，启动汽车，向交易地点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