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坠入了深不见底的寒潭。

好冷……

好痛苦……

我不想再待在这……

我凭着最后的毅力拼命往上游，才得以勉强将上半身全都冒出水面。脆弱的肌肤几乎被哗啦哗啦的水声刺伤，冰冷的潭水早已冻住了我的肢体，我的血液，我的知觉，连哆嗦都显得那么艰难。我只能狼狈地用双手扒在潭边的大石头上好不让自己掉下去。

除此之外，我还能做什么……？

“最没有资格关心菲洛的人就是你！”

“如果不是你一开始把菲洛带来这里，水月沧澜又怎会得到灭族的结局？！”

“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父亲说得对……

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小洛……

“格雷，你怎么可以这样指责你的孩子呢？”约克当时的样子让我至今都难以忘记，他就那样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令他无比满意的实验容器，“格雷你知道吗？道林可是目前第一个能承受得住水月沧澜法力的瑞拉人。”

“用他来修炼水月沧澜最伟大的秘术，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原本盛怒的父亲这下也被约克的话惊到了：“你莫不是想…？！”约克并没有理会父亲的质问，他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我的身上：“道林，既然你心心念念的那个小姑娘被你害得如此之惨……”

“不如由你来代替她进入寒潭，”

“就当是为了赎罪。”

是的……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赎罪。

力气随着思绪的转变渐渐离我远去，我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指尖慢慢滑下凹凸不平的石头表面，冰冷如刀割的潭水也跟着漫过我的脖颈，快速将我一口吞没。

我不再做无谓的反抗，而是服从命运般地闭上眼睛，任由寒冷将我拖入更深一层的折磨之中。

因为这是我应得的报应。

“我来救你了，道林！”

…小洛的声音？

是你来了吗，小洛？

可你为何要对一个罪人那么好呢……

“道林，道林！快醒醒！”

“道林，你不能就这样永远地睡过去！”

菲洛怎么呼唤道林都不见他从昏迷中醒来，只能把求助的眼神转向候在一旁的子慕：“子慕，我们要怎么做才能让道林醒过来…？”

“是子慕无能…子慕也没有办法。”

子慕叹了一口气，他看了看在床上躺着的道林，心情复杂：“这种昏迷的情况已经在王爷身上发生过不只一次两次了，但每次都是靠王爷自己醒过来的。”

“……”

菲洛没有错过子慕话里的提示，她顿时明白了道林在几天前突然闭门谢客的原因。

他在那时…也昏迷了。

“这件事是不是与药浴有关？”菲洛本想从道林那里听他亲口说明情况，没想到最后还是由子慕来解答：“是。”

“王爷在两年前就开始与药浴为伴了，只是…子慕发现王爷似乎越来越依赖药浴。”

从最开始的隔两三月，再到半个月，甚至是只隔了几天，道林近日泡药浴的频率已高出了子慕的想象。

更令人担心的是，这一次的道林刚泡完药浴没多久后居然又晕了过去！

完全恢复记忆的菲洛不用子慕告知也能反应过来——正是因为十年前的那件事情，道林才需要通过药浴辅助来进行站立以及其他正常人都做得到的行为。

他并不是无缘无故地一直以坐在轮椅上的形象去面对世人。

“药浴对王爷来说有利也有弊，尽管王爷的某些事情是要靠药浴才能做成，但相应的，水月沧澜的秘术——瞳术侵蚀王爷身体的速度也被加快了。”

子慕正悲伤着，他突然想起了道林化身假面人于皇帝的刺杀中救菲洛的那件事：“子慕斗胆问小姐可知上次救助过王爷的人是谁？或许那人有办法再救一次王爷！”

“…是宰相千金小月。”

菲洛垂下眼帘，自己当时与红叶的对峙场景历历在目：“但她也没办法救道林。”

“因为小月已经被我…交给月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