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善瑶轻笑一声,朱唇盈动,“大人口中的‘风气’是意指谁呢?薎腹中的孩子如何得来,殃黎大人心中最是清楚!”
台下唏嘘声不断,古善瑶的话在犹如扔在人群中的炮弹一般,炸开了这些小民的好奇心。
“瑶姑耽搁许久了!还请瑶姑立刻施法,殃黎也是奉命办事,瑶姑莫要为难于我!”殃黎听着观刑的民众交头接耳嘁嘁喳喳,笑的猥琐,鄙视,同情,怜悯,脸色顿时黑下来。
“大人此言差矣!老身今日前来,可从未想过要叫古一身背陷害安眈就死!你们做了什么心中最清楚!趁我被君上禁足,你们想将我身边的人一个个拔除,真是好计策!”古善瑶不疾不徐的说着,声音却越来越冷。
殃黎着实没想到,她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慢悠悠的将实情说出来,可他又无法辩驳。
因为这事从始至终都是槐漓一人所做,三日前他只不过预想到古善瑶会劫狱,才想着一招制敌,一死百了。
可令他十二万分震惊的是,槐漓竟然喝下了他的**还能凭借着强大的精神力量从睡梦中挣脱出来,救下了古善瑶。
“瑶姑!!”
那坐在台上隐在纱缦后的女人忽然出声。
“你想违抗槐漓的命令?”
薎的声音隐含几分凌厉。
“这世上,哪有谁的命令,是我古善瑶一定要听从的?呵……”一身张扬的红衣女子轻笑一声,语气中尽是嘲讽和不屑。
薎掀了帘子,一身华贵的宫衣绣着繁复的叠层花纹,金丝银线飞凤銮鸟针迹稠密处处透着奢华,云髻高挽黄金凤钗斜飞入髻,流苏玉翠流在耳边,镶嵌着红宝石的项链戒指耳坠在不太清明的天幕下仍旧闪着璀璨的光芒,珠光宝气不足以形容这样一个腆着肚子娇媚若风的女子。
众人望着华衣贵服的女人直咂舌,而再转过头来看这一身明纱红衣素发流腰的清媚女子。
魔后尚且如此朴素,那女人却满身珠宝奢华至极,早已听闻魔君盛宠一女人,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为了她,且连堂堂魔界几朝元老炙汐大人都下了狱,听闻魔后为此勇闯古晏槐海,却因惹怒了魔君而被禁足。
如此想来,台下众民都已大约知晓事情原委。
薎自然也成为众矢之的,这个把魔君迷的五迷三道的女人,不仅残害忠良甚至连魔后也被她陷害。
如今只身站在这里只为救一个身边待的久一点的陪侍。
古善瑶在他们心中的形象地位瞬间高大起来,这个上古神女从未听六界对她有过非议,而且为救一个近侍,敢只身一人前来刑场与那勾引魔君的妖女抗衡,实乃重情重义有勇有谋之辈。
况她一个女人,被夫君背叛又被妖女陷害却能如此坚韧,心中必然十分苦痛,可她今日却一直面带笑意,不禁让众人十分钦佩。
再反观薎,自从她来了魔界便怂恿魔君为她重修宫宇耗费魔界人力物力财力不说,她还迷惑魔君为她戕害忠臣,滥杀无辜。
如今她更是大摇大摆的站在这里,还身着华服头顶凤钗,明明是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甚至还自诩腹中的孩子是魔界的小殿下,这样的女人叫他们如何臣服。
“古一!”
古善瑶趁机让这样的情绪在民众心中发酵,只凭她如今的法力,想在刑场带走一个严密防守的犯人谈何容易,槐漓必然已经做好了万全打算,想来这里埋伏着多少她不知道的侍卫,稍有差池她和古一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更何况她如今不是只身一人,她还有她的孩子。
“瑶姑!”古一被架在木架上,淡笑着望着古善瑶。
“你这女人,简直就是迷惑君上的妖女!……”
“对!妖女!贱女人!……”
“……”
台下密集的人群此时涌动着强大的怒火,无论男女,喧闹熙攘的叫骂声不断,更有甚者甚至想越过军士冲上台来。
古善瑶回眸一望,是时候了。
“放他下来!”对着围成一圈的军士说道。
几个军士一怔,楞在原地不敢执行,又不敢太过违逆。
殃黎望着台下被激起怨愤的子民,心中一沉,总算明白了古善瑶为何浪费口舌甚至不惜透露她和槐漓关系不暮,来满足这些民众的好奇心。
激起民怨!
果然是经过大世面的女人,几句话笼络了人心,让下面成千的百姓都站在了她那一边。
“等我动手吗?”
古善瑶不悦的蹙起眉头,冷声质问道。
“魔后,这……这恐怕不合适吧!”军士跪在她身旁吞吐着不肯动手。
“我知道你们是奉槐漓的命令,老身今日不想伤人,也不想为难你们,你们也看到了,台下那么多双眼睛,必然是看到了事情的真相,你们也有爹娘亲人,总不希望他们背后被人指指点点!”古善瑶说着,回眸望了眼不远处激动的人群。
“你们不过是普通军士,与我动手毫无还手之力,槐漓心中十分清楚,所以……”
“魔后!……”
古善瑶话没说完,围了古一一圈的军士纷纷跪在地上磕了个头,起身便往薎那边去了。
薎看着越发激奋的人群完全不知自己错在哪里,她明明没做什么也没说什么,可这成百上千的人群却一声声污言秽语的辱骂她,甚至很多人与台下的军士动起手来,推搡间,总有一两个漏网之鱼爬上台子,对着她又扔石头又挥刀。
他们可不是普通的犯人,他们都是魔,人群中腾腾煞气已经够她受了,还要时不时提防着功力强一点儿的魔偷袭她。
她心中委屈极了,今日她明明是打扮的好好的来看古善瑶如何哭天抢地下不去手,甚至还幻想着那女人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她放过古一,却没想到被这些没头没脑的百姓给围住了,一个个还口口声声说要为民除害杀了她。
槐漓爱她才宠她,跟这些愚笨的魔有何干系,薎看着从古一那儿匆匆奔过来的军士,心中怒意更甚。
古善瑶已经将人救下来了!
“拦住他们!”薎一边被众人保护着后退,一边不死心的指着古善瑶和古一的方向怒吼。
殃黎本站在台前,如今倒很知趣的让开了,他没有法力也没有武功,根本不是古善瑶和古一的对手,只能命令尚霞门人拦截古善瑶。
至于薎那边,他根本没心思去管那个无关紧要的女人。
薎见古善瑶拉过古一要走,心间一凛,眸底寒意渐深,都是这些不知死活的愚蠢百姓坏了她的好事,如此绝佳的杀掉古善瑶的机会,她这次错过了恐怕再没有下次了。
“想走?——”薎的声音陡然阴毒,冷飕飕的滑过古善瑶耳际。
古善瑶蹙眉,身体下意识往旁边一闪,眼前一团黑气朝着台下的人群飞去。
“快让开!”女子惊呼已然来不及,那一团阴毒的蛇虫鼠疫蚁扑在人群里,瞬间散开来。
人群中登时发出阵阵凄厉惨叫,而方才攀着刑台上前的众人也被刺人心神的尖叫声震住,一个个回身望着身后倒下的一大片人群,可人群稠密,却只能看到一个个人头,看不见那倒地人的惨像。
古善瑶二话未说,手臂上的伤口仍未完全愈合,身形如鬼魅一般拉过一个军士手中的刀滑向之前石壁割破的伤口。
掌心轻然一推,手臂上的血沫准确的穿过人群,落到那被毒虫折磨的几人身上,普通的毒虫遇到她的血便是天敌,那倒地的人仍在痛苦呻,吟,身上的毒虫却已四散奔逃而去。
“是魔后!魔后用自己的血救了他们!……”人群中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群情激愤的暴怒气息猛涨,台下一双双幽深的眼睛死死盯着薎。
他们虽是魔,却没有强大的法力,即便如此魔族也不是任人欺凌摆布的,他们臣服槐漓,是因为魔界正统给了他们像正常的凡人一般安稳的生活,无需颠沛流离,也无需担心自己生命受到威胁。
可如今这个女人,竟敢在魔界行凶,将他们魔的本性勾了出来——嗜血!
望着台下渐渐压制不住的人群,古善瑶有些怅然,薎也算自作孽活该受些惩罚。
“快走!”古善瑶拉起古一的手,奔下台阶。
蓦地,顿住脚步。
一步步后退。
“魔君驾到!”侍卫中不知谁高喊一声,凛冽的气息扑面而来。
骚动的人群在他强大的幽冷气场下,顿时安静下来,顷刻间,恢复到最初的模样。
古善瑶站在台阶上,怔怔的望着一步步稳健而来的男人,心中说不清的杂糅情绪,爱恨情仇痴,一时间她的面上一片茫然。
槐漓大步走到她面前站定,一张俊脸上毫无情绪,仿佛她所做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擦肩而过一瞬,他的槐香萦绕在鼻间,古善瑶莫名心悸,他幽深的墨眸望不见底,她却知道等待她的必将是狂风骤雨。
“快走!”古善瑶转回身,与古一错身的瞬间低声耳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