莘瑶沉了沉眉眼,清澈的眼底变得深沉几分,将视线从那道门上拉了回来,转身,进了屋。
她坐在软榻上,呆愣了许久,直至天色全然黑下来,屋外的狂风卷积着雪花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叫喊声,她的心还是无法平静。
房间里安静的没有一丝声响,莘瑶眉心紧锁,听着阿念熟睡的呼吸和火炉中偶尔发出的一两声爆响,心头更加沉闷矛盾。
说好了一起用晚膳的,他明明回来了,却没进来。
他既不来,她也想当算了,本来,她也不会在这里多留,总有一日,她要离开这里的啊!
不过才短短一日,她怎么一想到要离开,心中便觉得酸酸涩涩的,流淌着一股伤感呢?
许是因为他今日那样不顾身份的扑在她身下,怕她摔了,给她当了肉垫,还贴心的怕她和阿念着凉,她的心里有些感动和感激吧……
又或许,是因为她找错了发泄的对象,他却不问缘由,不问情理的站在了她这一边,还没有拆穿她,故意帮她气了他那位未过门的正妻。
莘瑶胡思乱想着,正寝中的槐漓也是满心烦躁,矛盾重重。
他虽口中说着,他根本不在乎北冥的安危,更不在意北冥的生死存亡,但如今真要他撇下这成千上万的百姓,他到底还是有些犹豫。
与她相处过后,他便愈发确定,他一直在等的,便是她无疑了。
但那破镜妖女和北冥新主,那些人虽没有证据,却也是十有**,便是阿念和她了……
“噹噹……“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槐漓正沉闷,倚在软榻上翻了个身,并未理会。
本以为门外的人已经走了,谁知过了片刻,那恼人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隔着黑色的薄纱,男人不耐的冷眼扫过门口,手臂一挥,猛烈的力道带着煞气,骤然将房门大开。
木门随着他的力道,发出吱咯的轻响声。
莘瑶被扑面而来的煞气撞了个满怀,她侧身一闪,避开那股还未散尽的力道,手中端着的托盘却飞了出去。
女子眼疾手快的冲出去,身子半跪,才将托盘接在了手中,只是她原本放在身上,防身的药瓶却掉在地上,跌碎了。
莘瑶皱着眉头,伸手将那碎瓷片捡起来,她的神思有些恍惚,瓷片划伤了指腹,都没察觉。
槐漓见门开了,却不见有人进来,他隐在黑纱后的身形动了动,心道这蛊雕当真是懒怠了,连他一个算不得出手的力道,都躲不过去。
男人从软榻上下来,直奔出门,他剑眉轻蹙,望了眼四周,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蹲在几尺远处的灯笼下的女子。
她生的本就娇小,整个人蹲在那里,缩成一团,他都没发觉,只是他看了她片刻,却还不见她起身。
槐漓的眉心紧蹙起来,该不会,方才敲门的是她?
“怎么样?受伤了吗?“他心中的想法还没落定,口中关切的话已经说了出来。
女子听到他的声音,猛的从地上站起来,一手拖着个托盘,另一只手背在身后。
“没,没有。“
莘瑶轻抿了抿唇,看着男人大步跨过来,盯着她手中托盘的蓝眸,深沉中透着一丝愧疚和懊悔。
莘瑶微愣了下,男人的身影已经来到她身前,不容她再开口,他便强硬的拉过她藏在身后的手。
莘瑶微垂着眸子,躲着他的动作,却还是没拗过他,她的手被他摊开在了两人眼前。
指腹上还沾染着血滴,莘瑶尴尬的红了脸,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在那些碎瓷片上。
那上面,沾着她一丝血迹,白色的瓷片上,殷红的血滴异常刺目,怪不得他会这么确定。
莘瑶心中暗骂自己,怎么每次见面,她好像不是醉酒就是晕倒,如今,这么点小事,她还让自己受了伤。
真不知,他是她的克星,还是她每每遇到他,总是在慌促中出错。
“疼吗?“
男人蹙着眉心,望了她一眼,轻声问道。
莘瑶愣了愣,晕着一丝绯红的脸上,因为他的话,和想到醉酒那夜,而变得更加透红了,她呆呆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槐漓见她这幅样子,蓝眸平静,眉心却紧皱起来。
不等她再开口,男人便低下头,微凉的唇瓣含住了她的指腹。
莘瑶脸色腾的更红了,连带着玉颈和耳朵都红的好似火烧一般。
她的指尖轻抖了下,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手指酥酥麻麻的感觉还未褪去,一股抽离的刺痛感便顺着指尖传来。
她的手一颤,整条胳膊都控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她下意识的想抽回手,却觉得手臂被他攥的更紧,心口顿时像被冷风灌进来一般,鲜血抽离的疼痛让她的脸色渐渐发白。
男人依旧那样微抚着身,俊美的脸颊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出几分妖异诡谲。
莘瑶浑身无力,根本无法阻止他,早有传闻,魔是嗜血的,一旦沾了血便会不受控制,但她从心底,却从来没把他当做正真的魔相处。
“嘶……“
莘瑶的脸色越发苍白,口中本能的发出疼痛的响声。
她的眸子轻颤了颤,还没从那搅动的抽痛中抽离出来,男人的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下,微不可见的轻颤了一下。
莘瑶以为自己眼睛花了,却没想到隔了片刻,那俯身吮吸着她血的男人慢慢的抬起头来,望着她被他攥的发青的手腕,眸色深沉的楞在了原地。
而再看她的指尖,早已没了受伤的痕迹,连一丝伤疤都没有。
莘瑶身体的疼痛渐渐散去,她正发愣,身前的男人不知何时回了神,拉着她的手便带进了他的寝殿里。
两人坐在软榻上,屋子里只点了一盏孤灯,昏暗中气氛安静的诡异,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莘瑶扫了眼小几上放着的托盘,还好她还带了药酒,他的脸还是肿肿的。
“我……你的脸,我来帮你擦药……“莘瑶吞吞吐吐的解释了一句,本想打破两人之间的尴尬,却觉得她的话一出,两人之间更显得诡异和尴尬了。
莘瑶连忙起身,补了句,“我送药来,你,你自己擦或者……让宫女帮你,天色不早了,我就……“
莘瑶说着便往外走,她的话还没说完,手腕便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
“你帮我……“
男人没有过多的言语,声音似乎比平日里低沉,说了一句,便没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