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日子就这么过去，一天，两天，一个礼拜，半个月，一个月，一年，两年，三年，魏无羡还是没有出现，江澄等着，很有耐心的等着，他总是不信魏无羡就这么死了。

那一天，魏无羡没有等来，倒是等来了一位贵客。

蓝忘机站在江家大院里，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江澄瞥了他一眼，不急不缓的慢悠悠走出去，抬眼看他，嘴角挂着的笑容僵硬得很，他阴阳怪气的道:“蓝二公子怎么有空来莲花坞了？”

语气毫不客气，不含一点点礼貌，他是怪蓝忘机的，在他心里，若当初魏无羡不是去救蓝忘机，他父母怎么可能会死。

蓝忘机却顾不上江澄的语气，他有些着急的问道:“魏婴呢！”

江澄从未见过蓝忘机这般说话，古怪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这位对魏无羡修邪魔外道深恶痛绝的含光君到底在搞什么鬼，只是冷冰冰的道:“魏无羡？早就死了，蓝二公子不知道吗？在乱葬岗，被他自己的走狗些反噬了！”

江澄说，魏无羡死了。

那可能，真的……死了。

蓝忘机整个人晃了晃，他以为魏无羡可能是受了重伤被江澄带回了莲花坞躲着养伤，可是看江澄的样子，好像魏婴，真的死了。

江澄看他脸色苍白，眼下一团青色，面容憔悴，一点平日里整洁宜人的样子，一时不解，这蓝忘机在搞什么鬼？

然而在他还没有想明白蓝忘机的意图时，蓝忘机转身离开了，他走到大门口，停下脚步，淡淡说了一句:“要是魏婴回来了，江宗主不待见他，让他来云深不知处。”

不待见？

江澄看着蓝忘机越走越远，扯扯嘴角，他又何常不待见魏无羡了。

罢了罢了，不待见就不待见吧，反正在所有人眼里，都是这样想的。

不过蓝忘机，第一次听他说这么多话，这个蓝二公子，到底想干什么。

——

——

哪怕时隔这么久，乱葬岗上的血腥味依旧浓得呛人。

原本还能算得上郁郁葱葱的树林，现在一片狼藉，远远望去，这一片，竟然连根完整的数也没有。

枯枝上栖息着许多乌鸦，它们也不怕人，低头梳理着黑色的羽毛，张嘴乱叫，仿佛在告诉来这里的人们，它们曾经亲眼看见了乱葬岗围剿的全部过程。

蓝忘机踩着被血染红干涸后变成了赤色的土，手抚上一棵干枯了的小树，环顾了一圈，想到魏无羡就是在这里丧命的，不禁有些难受，手上一用力，将那棵树拦腰捏断。

这个地方曾是魏无羡生活过的地方，他在这里也曾经或痛苦或快活的生活了一段时间，可是他或许没想到，有一天埋葬他的地方，居然是让他入魔的地方，从什么地方开始，就从什么地方结束。

蓝忘机阖上眼睛，他在想，魏婴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时，是有多恐惧痛苦，第二次回到这个地方时又有多疲惫不堪。

他一直想着能将魏婴带回云深不知处，最起码在那里，没有人会为难魏婴，没有人会对魏婴口吐厥词，就算叔父不喜，那么他就将魏婴藏在他的静室。

可是，这一切都是他所想的，魏婴，终究和他回不去了。

席地而坐，他也不顾洁白的蓝家校服染上污渍，将琴横放在腿上，伸手拨动琴弦，泠泠琴音，是《问灵》——

第一问，君在乎？吾有问。

——无答。

第二问，君可乎？吾非恶。

——无答。

第三问，君无恙？君安在？

——无答。

一遍又一遍，泠泠琴声穿透乱葬岗这方孤地。

在第十遍时弹到第二问，琴弦毫无预警的断了，伤了蓝忘机的指尖，血迹蔓延，滴在了他的琴身上，滴在了他的白衣上，也滴在了这片也曾染了魏无羡的土地上。

魏婴……你在吗？

问灵一曲弹千遍，无奈故人不愿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