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陈文锦就露出了一个我看不懂的笑容，但是我没有在意，就走了出去，出去就听见吴邪在大声地质问闷油瓶。

“能不能承受应该由他自己来判断。”吴邪道，“也许别人不想你保护呢，别人只想死个痛快呢？你了解那种什么都不知道的痛苦吗？”

接着闷油瓶就沉默了，我便走到了他身边坐下，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对吴邪说道：“我了解。”又看向了他，“而且比你要了解。对我来说，我想知道的事情远比你要多，但是，我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像你一样抓住去问。”

吴邪一下子语塞了，看他的神情，好似是在懊悔自己刚才说的话。

闷油瓶继续道：“我是一个没有过去和未来的人，我做的所有的事情就是想找到我和这个世界的联系。我从哪里来，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他看着自己的手淡淡道，“曾经有一个人，让我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但是后来她消失了。”

我愣住了，他又看向了我：“现在又出现了。我有时候看着镜子，常常怀疑我自己是不是真的存在，还是只是一个人的幻影。如果我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只有她会发现。”

吴邪突然说不出话，沉默了几秒，才说道：“没有你说的这么夸张，你要是消失，我也会发现。”

闷油瓶又转头看向吴邪，摇了摇头，站了起来，对吴邪道：“我的事情，也许等我知道了答案的那一天，我会告诉你，但是你自己的事情抓住我是得不到答案的，现在这一切对我来说同样是一个谜，我想你的谜已经够多了，不需要更多。”说着就往回走去。

我仍然坐在原地，静静地看着篝火。

“你能不能至少告诉我一件事情？”吴邪叫了起来。

他停住，转过头，看着吴邪。

“你为什么要混进那青铜门里去？”吴邪问闷油瓶。

他听完，想了想，就道：“我只是在做汪藏海当年做过的事情。”

“那你在里面看到了什么？”吴邪问道，“那巨门后面到底是什么地方？”

闷油瓶转头拍了拍身上的沙子，对吴邪道：“在里面，我看到了终极，一切万物的终极。”

“终极？”吴邪摸不着头脑，还想再问闷油瓶。他朝吴邪淡淡笑了一下，摆手让吴邪别问了，然后对我们道：“另外，我是站在你们这一边的。”说着慢悠悠地走远了。

吴邪一下子跌倒在沙地上，捂住了脑袋，我赶紧上去扶住他。

我有些焦急地问道：“吴邪，你没事吧？”

吴邪摇了摇头，喘了几口气，然后慢慢爬起身，一边问我道：“你说，终极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但是……”我顿了顿，“至少在我认为的终极，要么是虚无，要么是永恒。”

“永恒？虚无？”

“对，永恒，就是不生不死，不老不灭，万物都无法伤害，虚无，也就是死亡，与这个世界，失去所有的联系，没有思想，化归尘土。”

吴邪闭了闭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我就这么扶着他，在沙地上站了良久，他才又睁眼，开口道：“回去吧。”

我点了点头，吴邪拉起了我的手，返回了营地，走回了最中间的位置，我们，又重新躺回了睡袋里。

“小念……”我听见长安轻轻叫了我一声。

我侧过脑袋，朝他轻轻点了点头，示意没事，接着他便也点了点头，然后转回了脑袋。

接着，我也便睡觉了，毕竟明天还是那样无趣的旅途。

很快，我就睡着了。

到了第二天的清晨，我被吴邪叫起来，车队再次出发。

离开了那个叫做兰错的小村，再往戈壁的深处就是地图上什么标示都没有的无人区，也就是说连基本的被车轧出的道路也没有。车轮底下是几十年甚至上百年都没有人到达的土地，路况或者说地况更加糟糕，所谓的越野车在这样的道路上也行使的战战兢兢，因为你不知道戈壁的沙尘下是否会有石头或者深坑。

当然，我们的车也是一样，虽然轮胎比阿宁他们的越野车牢固且多了一些性能，但是在这几天下来，轮胎依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磨损了，而且若是一个不小心，掉进了深坑里，上来也需要一些时间。

而定主卓玛又必须依靠风蚀的岩石和河谷才能够找到前行的标志，这使得车队不得不靠近那些山岩附近的陡坡。

烈日当空，加上极度颠簸，刚开始兴致很高的那些人几乎都被打垮了，人一个接一个给太阳晒蔫，刚开始还有人飙车，后来全部都乖乖的排队。

在所谓的探险和地质勘探活动中，沙漠、戈壁中的活动其实和丛林或者海洋探险是完全不同的。海洋和丛林都有着大量的可利用资源，也就是说只要你有生存的技能，在这两个地方你可以存活很长时间。

但是沙漠、戈壁就完全相反，在这里有的只是沙子，纵使你有三头六臂，也无法靠自己在沙漠中寻找到任何一点儿可以延续生命的东西，这就是几乎所有的沙漠、戈壁都被称之为“死亡之地”的原因。而阿宁他们都是第一次进这种地方，经验不足，此时这种挫折是可以预见的。

即使是在车里有空调的情况下，我也依然被太阳晒得发昏，这里的太阳实在是太过于毒辣了，幸亏我的身体素质还算是不错的，相比于季风都要好，季风他因为昼夜的温差，且没有及时调整自身状况，导致中暑了，现在整个人病殃殃的。

刚进入无人区，我们是顺着一条枯竭的河道走。柴达木盆地原来是河流聚集的地方，大部分的河流都是发源于唐古拉和昆仑的雪峰，但是这十年来气候变化，很多大河都转入地下，更不要说小河道了。我们在河床的底部行进，四周到处是半人高的嵩草，估计这里已经干涸了两三年了，再过几年，这条河道也将消失。

等三天后到达河道的尽头，戈壁就会变成沙漠。不过柴达木盆地中的沙漠并不大，他们犹如一个一个的斑点，点缀在盆地的中心。一般的牧民不会进入沙漠，因为里面住着魔鬼，而且没有给牛羊吃的牧草。定主卓玛说绕过那片沙漠，就是当年她和陈文锦的队伍分开的盐山山口，那里有一大片奇怪的石头，犹如一个巨大的城门，所以很容易找到。再往里，就是沙漠、海子、盐沼交汇的地方，这些东西互相吞噬，地貌一天一天变，最有经验的向导也不敢进去。

不过阿宁他们带着GPS，这点他们倒是不担心，虽然扎西一直在提醒他们，机器是会坏掉的，特别是在昼夜温差五十多度的戈壁上。

我们的车上也都装了GPS，如果我们不小心掉队了，也依然可以自己找到方向。虽然我们是在最中间的，不过仍然有掉队的可能，毕竟每辆车间隔的距离有十几米。

顺着河道开了两天后，起了大风，如果是在沙漠中，这风绝对是杀人的信风，幸好是在戈壁上，因此它只能扬起一大团黄沙。我们车与车之间的距离不得不拉大到一百米以上，能见度几乎为零，车速也慢到了最低标准。又顶着风开了半天后，车和驾驶员同时到达了极限，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无线电也无法联络，已经无法再开下去了。

当然，这是阿宁他们车子的情况，虽然我们的车子也不能动弹了，但是通讯设备依然完好，这我就要再夸一遍顾长安了。

梅红拍着方向盘，有些焦虑地问我道：“老大，怎么办？”

最近几天我叫他们把称呼都改成老大了，这样听起来比较有感觉。

我打开通讯设备，对所有人道：“所有人听着，穿上斗篷，戴上风镜，我们要下车了！”

“什么“这么大的风我们下车？”这是千面的声音。

“没有办法，你们看看自己的车子，现在估计已经都陷下去了。”

我这话一说完，那边就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就是阿彪的大嗓门：“我艹！真的啊！”

“注意互相保护，手拉手不要被风吹走。”

“老大，你貌似才是这里最轻的。”秦柔柔道。

“加上我背包的重量，龙卷风来了都不一定吹得走我。”我打开后座连着后备箱的开关，“好了，别废话了，我们赶紧的，等一下去叫其他车里的人。”

其实我根本不需要担心他们的，毕竟都是天伊阁训练营里面出来的人，就算是崔姨这个年纪的，恐怕，都比我厉害呢。

我先是穿上了斗篷，然后戴上风镜，再背上我的背包，等顾长安还有梅红拿好了装备以及一切可以带走而且有用的东西之后，我们就尝试着打开车门。

虽然我已经做好了准备，但还是被一头吹回了车里，用脚抵住车门，才没有让门被吹关上。第二次梅红和长安都爬到我这边来使劲把门推开了，我又低着头，身体前倾，才好不容易探出头去，然后就一下子失重，头朝下摔过去，在地上打了个滚。

直赶紧脑袋像是被重重砸了一下，好一会儿没有缓过劲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