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终于来了。”白发人的手指动了动，却依旧没有抬起头。年久失修的机器忽然出现了声音，其中的摩擦声只有听见的人以说话的人能够明白。

这一个声音让两个人都忍不住愣了，也许他们都没有意识到，时间毁掉了他们各自心中最美好的那一道偶然。

白发人的身体似乎颤抖了一下。不过又很快的回归于平静，显然对于自己现在的状况她心中早有预感，只是没能在第一时间接受。

在出现这种场面的时候，依旧让她吃惊了一下。清脆的声音变成了粗糙，给人一种像是饱经世间所有风霜般的感觉。

良久，再胡说才找回来了自己的声音：“听说你费劲了心思，只想再见本鬼一面。”所以现在他已经出现了，想说什么尽管说，现在的他。绝对不会拔腿就跑。

“是啊，我有许多想要说的。”白衣人沉默了一会儿，可是却不知道自己现在该说些什么，每一个字消耗的都是她所剩不多的生命：“记得我叫什么名字吗？”如果连着都不记得了，那他们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

“鬼莲。”歪鬼没有犹豫，这一个名字早在很久之前就记在了脑海里面。虽然当初是被强迫，可若是他不愿意，世间还有谁能够强迫他？

鬼莲笑了笑，也许是情绪起伏波动太大，她忍不住咳嗽了几声，瘦弱的身体像是要被压垮了一样：“记得就好。”没有别的要求，只不过是想要让这个人记住自己，记住她最美好的时候。

这四个字莫名的让歪鬼感觉到了心酸，再怎么样也是一个后辈，落到了这种下场，让他觉得有些不忍：“为什么选择了一个如此极端的方式？”

“因为知道下辈子也没有可能跟在你身边啊。”鬼莲的语气很淡然，甚至还在笑着。像是诉说这一个与她无关的事情一样，因为知道没有可能，所以她不需要有下辈子。

因为不舍得，因为不愿意。因为丢弃不了脑袋里面的记忆，因为忘不了第一眼见到的风情。所以就算是没有下辈子，她也要将这件事情记住。

“我等了你很久了。”鬼莲依旧低着头，她已经忘记等了多长的时间，只记得的一年又一年，从开始的信心，到后面的灰心。

本来以为见面过后自己会变得如何歇斯底里的质问他当初为什么不打一声招呼就离开这个地方，可是等到见面了之后，鬼莲才发现她已然变得如此平静。本来就没剩下多长的时间，她不希望在最后的时刻，依旧陷入了这个死循环里出不来。

“你知道的，本鬼不一定会回来。”不是不一定，而是一定不会。随意的找了地方坐下去，歪鬼就像是回到了自己家中一样自然，如果没有那几个小娃娃的事情，歪鬼知道他是一定不会重新回到这个地方来的。

“知道。”鬼莲叹息了一声，对于自己的想法，连她自己都没有办法控制了：“可是那又怎样？”反抗过无数次。拒绝过无数次，最后她依然坐在了这个地方。

“还记不记得你曾经答应过我一个要求？”那一个要求，还是自己千辛万苦费尽了所有脑细胞，才从他口中套路出来的。可是遗憾的是，直到现在她都没有说出自己的要求是什么。

歪鬼平静的揉了揉手掌，似乎他的手是最好的玩具一样，脸上的表情尽数被遮掩于迷雾之中，除了他自己知道，没有其余的人能够知道。

“你想要什么？”记忆力被拉扯回了千年之前，就连歪鬼也不知道他的记忆力竟然如此的好。还能清晰地记得当初的场景，也许是因为这一个鬼娃娃成功的坑到了自己吧。

歪鬼的声音很慈祥，即使现在的鬼莲已经成为了老婆婆级别的人，但是在他的眼中依旧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作为长辈，尽量满足晚辈的一个需求确实是他应该做的事情。

“我要再看一次你。”惊鸿一瞥已经让她丧失了一生所有的乐趣：“在没有迷雾遮掩的情况下。”

“鬼娃娃……”这一个要求，他没有办法满足。意外发生过一次可以说是偶然，如果发生第二次，只能说明他心智不坚定。

鬼莲挥了挥手，低着头的苍老的脸上满是失落：“我知道你很为难，可是我快要消失了，你答应过我的。”是的，当初虽然不是歪鬼自愿，可是他确实答应了鬼莲一个条件。

“鬼娃娃，本鬼从来不是一个心软的人，你该知道的。”每个人做事都有一条底线，歪鬼也不例外，只要是他决定的事情，很少有人能够强行改变。

鬼莲的声音再度响起，满满的都是苦涩：“我知道的。”正是因为知道，才会无可自拔：“如果是用一个晚辈的身份，你会不会答应？”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对他有这其余的想法，现在的她们是不是不会错过千年长的时间？或许当初自己所做的决定就是错误的，毁掉了他们之间唯一的感情。

现在想来，就算是当初认真的当他的一个晚辈，他们应该也能说说笑笑一直到老。歪鬼不会因为怕麻烦逃离鬼殿的，自己也不会因为思念困惑一辈子。

歪鬼没有说话，鬼莲知道他这是默认了。千年前的了解，直到现在依旧有用。因为他的心中有着一个永远也不会改变的习惯，围绕着那个习惯去思考一切的问题，想要了解歪鬼也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你不能看我，闭上眼睛。”鬼莲的眼睛模糊了，生命力的流逝越来越快。现在的她开始后悔了，就算是作为一个晚辈又如何？只要能留在他身边，都是好的。

歪鬼的声音一僵，顺从的闭上了眼睛，他从这普通的话中听出来了哀求的味道。从几何时。高高在上的鬼界之女也会有这么卑微的一刻。

罢了罢了，不过就是一个晚辈而已，满足她这一个简单的要求又有何难？

花白的头发挡不住鬼莲的视线，她可以清晰地看见原本一直围绕在歪鬼脸庞上散不去的迷雾开始慢慢的消散，最终露出了一张英俊的脸。

“你还是长得跟以前一样好看。”鬼莲勉强的笑了一下，浑浊的眼中滴下了一滴泪水：“可是我已经老了。”抵挡不住时间的逝去，即使她用尽了一切的办法，也没能够留下自己的青春。

鬼莲的眼睛从来没有离开过歪鬼的脸上，如果这世界上有什么让她懊恼的事情，那就是当初不该遇上这一个人，不该看见他长的什么样子。

如果说自己这一辈子从来没有后悔过的事情，也是遇上这一个人。

小木屋里面重新恢复了平静，过了很久之后，歪鬼才睁开了眼睛。环顾四周，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原本一直坐在木椅子上的人已然变为了空气，除了空气里面剩余的余温，什么都没有留下。

原本消失的迷雾慢慢的回归了歪鬼的脸上，彻底的将那一张倾世容颜遮掩了起来。曾经他答应过一个人，不会让任何人为他这一张脸神魂颠倒，今日已经破了一次例，以后将在也没有任何人能动摇他的决心。

鬼莲这一辈子其实什么都没有做错，他只不过是遇上了不该遇上的人，动了不该动的心。唯一让人觉得遗憾的是，她出现的时间过晚。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在他出现的时候，已经有人先她一步走进了歪鬼的心中，让这一个人的目光只能为那一个人停留。所以鬼莲是让人心疼，却也让人无奈。

慢慢的走出了这个小木屋，歪鬼头也没回的离开了。等他走出一段距离的时候，这个鬼殿中著名的禁地消失不见。原地除了那些杂草乱石，再也没有剩下任何东西。

这是歪鬼对于鬼浩然所说的第一句话：“你姑姑离开了。”

鬼浩然等在很远以外的地方，从看见那小木屋消失的时候他就知道了。那本就是用姑姑的力量所幻化而成的地方。在姑姑离开了之后消失也是理所当然的。

“离开，因为她没有遗憾。”满足了心里的想法，鬼浩然知道姑姑现在想必一定很高兴，如果不是，她怎么会这样轻易的离开。

杂乱无章的搜寻并没有逃过再贵的耳朵，也许是良心发现，他居然向着鬼浩然承认了：“阵法是本鬼破坏的，人也是本鬼放进来的。”

“前辈放进来了几个人？”鬼浩然眉头一皱，显然这件事情已经出乎了他的意料。

“一个。”他放进来的只有欧阳那不着调的小子，如果早知道已经死活也要进来一次，就不浪费那功夫了。

鬼浩然没有说什么，直接向着远处离开了，他的直觉告诉他，闯进鬼殿中的人绝对不止一个！而那一个，是绝对不会出问题的。

希望鬼裂的人还没有找到前辈放进来的人，不然等会儿，一切都会变得很麻烦。

歪鬼，著名的护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