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中之话飘进了红妹的耳中，惹得她更是火冒三丈，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当真让流觞芷云在旁边站着，自己有模有样地在院子里洗起了衣服。

舒娜拉起秋轩的手，瞄了眼门外，与她说道：“姐姐可觉得解气？”

“你这般闹腾，就不怕相公怪罪于你？我可听说这几日相公又留宿她那了，是不是都没去你那了？”秋轩坐直了身子，小声地说着。

“嗨，不去我那更好，我一个人睡一个大床，别提多惬意了！”舒娜装作无所谓地回答道，可心里却滑过丝丝酸涩，想起昨日黑面男的爽约，她竟隐隐有些生气了。

秋轩反抓住舒娜的手，一本正经地问道：“舒娜，难道你就没打算让相公对你撇开成见，与相公恩恩爱爱白头到老？这于你出去独自拼闯，不是要好很多么？”

舒娜揉了揉鼻子，想了想，严肃地回答道：“姐姐，我与他不可能走到一起，我必须要走出去！”

“这是为何？虽然你所生的时代是一夫一妻制，可你眼下毕竟身处堂耀国，入乡随俗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呀，”秋轩不解地问道，在她看来，这舒娜独具个性，比起那嚣张跋扈的红妹好太多了，完全有能力得到相公的青睐。

舒娜苦笑，小声说道：“姐姐，我毕竟是在那种环境下长大的，我所熟知的婚姻和爱情，就必须是完完全全归属于一个人，且不说他能否爱我，就说他已有了两房妻室，这便已是阻碍我们走到一起的屏障，更何况黑面男那个人那么没品，整天摆着一张黑脸，又不守信诺，还动不动犯个神经病，让人琢磨不清，我才不会对那种男人有好感呢！”

舒娜越说越刹不住，直接了当将卓文君的缺点都曝了出来。

“你……你对相公的偏见，”秋轩挑挑眉，轻笑一声继续说道：“丝毫不少于相公对你的偏见哪！”

舒娜毫无所谓地一笑了之，继续与秋轩说笑起门口的红妹了。

晚餐间，舒娜与红妹一同入席，洛老夫人与卓文君刚坐下，见她二人一同出现，皆有好奇。

“小妖精，你今儿跟她走得近了？”洛老夫人手执筷子指向红妹，掸了眼舒娜。

舒娜挑眉看向红妹，见她一言不发，笑意更深了：“婆婆，我今儿带她去伺候宁姐姐了，我前几日见姐姐院子里少几个能干的丫鬟，便央她陪我去姐姐院子里，我笨手笨脚的什么都干不了，倒是享了她的福，只让我陪着姐姐说话解闷儿，她一个人将姐姐换洗的衣服都洗了呢，都没让流觞芷云帮忙，这才刚刚忙完嘞。”

“是么？”洛老夫人惊诧地转过脸去看红妹，红妹闻得舒娜这么说，倒是给了自己些面子，连忙朝着洛老夫人赔笑道：“呵呵，婆婆，这是媳妇儿应该做的。”

洛老夫人听了轻轻点点头，展露出了笑颜：“嗯，的确应该，那你以后没事多过去帮帮忙吧，这些活儿你素来比别人能干，只要你出马，就没有让人放心不下的。”

洛老夫人一说完，红妹一脸的尴尬之色地望向卓文君，舒娜却笑得紧咬着筷子，生怕自己开怀大笑破了功，惹来训斥。

卓文君收到红妹求助的眼神，想了一下说道：“娘亲，玉儿毕竟是二夫人，做这些事总是会影响到身份，这样好了，明儿我再拨几个丫鬟过去伺候，怎么样？”

“瞧瞧，”洛老夫人不高兴了，与舒娜说道：“晨儿受的这番罪也不知是为了谁，你竟只打发几个丫鬟过去随便了事，且好好惯着她吧，以后啊，这一年我不在，可是听多了她的刁蛮任性了，这嚣张跋扈的悍相早已流传在外了，还不知道好好收敛收敛，难不成想做正室不可？！哼，也不看看你是什么出身，野鸭子做美梦的多了去了，可梦醒了，它还不过就是野鸭子，可变不了别的东西！”

舒娜无辜地眨巴着双眼，虽然这番话洛老夫人是冲着她说的，可她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全是说给卓文君和红妹听的，不然这卓文君和红妹一声不吭的满脸难色，想必也在极力容忍吧。

“婆婆，再说饭可就凉了，快吃吧，吃完了我陪你去看宁姐姐，她今儿还说想念婆婆了呢，”舒娜夹了一筷子菜放到洛老夫人的碗里，自己也开始吃饭了。

卓文君深深呼了一口气，复杂地看了眼舒娜，见她从容就餐，索性也吃了起来，只剩下红妹，刚刚那番话犹如一口大石头重重地压在她的心底，怎么挪都挪不开，手边的筷子也犹如千斤重量，怎么抬都抬不起来。

“婆婆，相公，你们慢慢吃，我吃饱了，我先回房歇息去了，”说罢红妹朝着洛老夫人鞠了一躬，退席而去。

卓文君担心地盯着她的背影，原以为娘亲这次回来能对玉儿有所改观，还以为舒娜能成为娘亲新的攻击对象，可没想到，娘亲对玉儿的不满越来越多，对舒娜虽然嘴上唤着小妖精，可谁都能看得出来，她对舒娜是有些好感的。

探究地看向舒娜，这个女人到底是有什么魅力？为何秋轩、秋轩和娘亲会对她那么亲切？

“瞧瞧，瞧瞧，还没说她几句，连饭都不吃了，还敢板拉臭脸给我看，存心想恶心地我吃不下饭了！”洛老夫人嫌弃地望着她离去的方向，连她走了都不忘训斥几句。

卓文君轻叹了一口气，放下碗筷，与洛老夫人好生说道：“娘亲，你这一年在千善山祈福，与菩萨住的近了，心境理应宽阔了不少才是，怎得还是那般急躁，逮着玉儿就念叨个不停呢？”

洛老夫人听到他这么说不服气了，跟着放下了碗筷，反问道：“我怎么没有心胸宽阔了？你看我以前一看到小妖精就头疼，现在不是包容她了么？我怎么没盯着她念叨呢？你呀，别的都好，就是太护短了，她是什么秉性你不会不清楚，你看看你都把她惯成什么样了！晨儿可是你的正妻，你看看这些年，她一个小妾仗着你的宠爱横行霸道，把晨儿都欺负成什么样了？哎呀这些也就算了，你说你一年到头都到她那里去，你倒是生个一男半女呀，你看你成亲都这么多年了，眼看没几年就三十了，膝下无儿无女，这传出去好听么？知道的清楚你专宠老二，是她不能生，不知道的还以为晨儿和小妖精也不能生呢，更有能说是非的，还说你不正常嘞！人言可畏你知道么？你不为你自己考虑考虑，也也为我考虑考虑啊，我十六岁生的你，你都二十六岁了，我连个孙子都没抱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知不知道呀！”

听着老娘这一番牢骚，卓文君顿时觉得头都要大了，连忙打住老娘的抱怨，劝说道：“娘亲，生育之事急不得，我只是想你以后对玉儿和善一点，不要动不动就骂她——”

“好啊，”洛老夫人拍桌叫道：“只要她给我生个孙子，我从此以后把她当菩萨供起来，保证一个字都不说她，行么？”

卓文君晃了下神，随后捧起碗筷，飞快地扒了两口饭菜，还未咀嚼完就放下碗筷要走：“娘亲，我吃饱了，你慢慢吃。”

“慢着！”洛老夫人瞄了一眼看热闹看得正起劲的舒娜，命令道：“今儿晚上，你去她房里休息，不许去老二那！”

正当舒娜以为还有下文的时候，没曾想洛老夫人的矛头一转指向了自己，连忙摆手说道：“哎婆婆，我是无辜的呀！”

“去去去，吃你的饭！”洛老夫人斜了她一眼，随即嘀咕道：“我最烦我做的决定被拒绝了。”

舒娜深深低下了头，龟速般地扒饭，卓文君正襟危坐在她对面，见她动作如此之慢，看出了她想拖延的意图，冲着她叫道：“吃快点！”

洛老夫人刚抬起饭碗，被他这么一喝斥，惊得双手一哆嗦，饭碗差点掉下来：“你吼什么吼？！吓我一大跳！”

“啊娘亲，对不起，娘亲你慢慢吃，我带她回去了，”卓文君连忙与老娘赔礼道歉，拉着呆愣中的舒娜便走，舒娜很不情愿地被他牵着，她不想跟他单独相处啊！越相处久了，就越……

出了厅堂，卓文君甩手放开舒娜，舒娜揉了揉手腕，不爽地白了他一眼：“粗人到底是粗人，暴力狂！”说完大步走开。

卓文君刚想发作，但突然又想到了些什么，旋即换上了一副笑容，追上她，与她并肩而行，魅惑道：“昨夜你没等到我，可是生气了？”

舒娜停下了脚步，偏过头看着他，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随后又摸摸自己的额头，自言自语道：“不烧啊，怎么这么不正常了？”

说罢还煞有其事的思考了一下，眨了几下眼睛，又走了。

“舒娜，你才有病！”卓文君第一次破功，这让舒娜为之小小的骄傲了一下，偷笑着跑回了自己的院子。

卓文君停在原地，并没有随她而去，而是心里盘算着，舒娜，容我让你重新痴恋于我，不论受尽何等委屈都不愿离去，到那时，我便要让秋轩看清你的真面目，我倒要看看，还有谁来说服我放你走！

恐怕到那时我赶你走，你都会求着我留下你吧！

一记冷笑，卓文君昂首，脚步一转，朝着红妹的院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