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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觐见

弈谋天下 萧言 3890 2019-04-15 01:48

  

在离开平城行宫时,高仲熙临时变卦,他撇下送亲队伍,只带着数十名卫兵,跟随刘世恒等人快马加鞭的赶往蜀国京都觐见。

蜀国因自降帝号,宫廷中的装饰也各降了一格,瞧着并不那么奢华,高仲熙无心看周边风景,沿着漫长的阶梯直径走进了朝堂中,刘祯带病临朝,高仲熙始料未及,他好似再等好戏的开场。

高仲熙站在大殿中央,全然不将满朝文武放在眼里,他不卑不亢,拱手高声道:“大周和颐晋亲王恭拜国主。”

未等刘祯开口,一个白胡子老头就跳了出来,毫不客气:“国主,老臣有一事想问大周王爷,不知可否?”

高仲熙见刘祯倚着龙椅,上气不接下气,连说话都费力,高仲熙嘴角微微往上一翘,客气的问道:“老大人想问什么,但说无妨,小王洗耳恭听。”

老头昂首阔步,面带微笑,拱手施礼,客气的问道:“王爷,老臣听闻大周乃是仁义上邦,宣扬以礼治国,可不知为何您却一点礼数也不懂?”当他说到最后半截话时,他的腰杆突然挺立了起来,说话声音也越来越响,好似这安静的宫殿里飘荡着回音。

高仲熙想着既然人家客客气气,自己也不好驳了他的颜面,微笑着回礼,装傻充愣的反问道:“老大人此话何意,小王愚钝,不甚明白,您可否明言?”

“孙大人的意思是说:晋王爷见了我国主为何不行礼?”

高仲熙上下打量着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一个傻不拉几的中年男子,文质彬彬,瞧着服饰,官位应该不低,高仲熙冷哼了一声,嘴角却露出了蔑视的笑意,继续装傻道:“本王进入大殿后,已然向刘国主施拱手礼,您何须此言?”

他不等那人开口,假装恍然大悟,拍打着自己额头,满不在乎的问道:“哦—本王明白了,两位大人所言可是要本王行跪拜礼?”高仲熙撩起下衣摆,假模假式的想跪下,见他二人一脸得意,突然,抖动了几下衣摆,冷笑道:“诶,不对,本王怎么忘记了,凉州一役,你们战败后,贵国国主已经自降帝号,在我大周爵位来排,刘国主顶多是一个亲王,而本王的爵位却是和颐晋亲王,若真按二位大人所的算,岂不是刘国主要向本王行跪拜礼?”

“好一张利嘴,国主虽自降帝号,可再不济也是我蜀国一国之主。”

高仲熙寻声望去,见那人的排位居然在丁仁贵之上,不免高看了他一眼,他见那人给刚才挑衅的两个人使了眼色,示意他们退下,不疾不徐的说道:“晋王殿下,听闻大周崇尚敬老爱幼,国主痴长您数十岁,这晚辈见长辈,按礼法也该行跪拜之礼,您说是与不是?”

“你们说来说去,无非是想让本王行跪拜之礼,其实倒也没什么,可就是……”高仲熙抬头望向刘祯,嘴角微翘,毫不客气的说:“敢问刘国主可承受得起小王的跪拜礼吗?”

“黄口小儿,在我蜀国境地居然敢如此猖狂!”一个身穿铠甲,满面胡子的壮汉,一个箭步走到高仲熙的跟前,伸手抓住他的衣襟,破口唤道。

丁仁贵见殿内气氛已有剑拔弩张之势,心里头那个着急,他不停的向刘世恒使眼色。

“猖狂?哈哈,本王还真就不知这两字该如何书写?还望将军不吝赐教。”高仲熙一把推开他,整理着衣襟,冷笑道:“本王自小上跪列祖列宗,下跪父母恩师,本王怕自己今日若真的想刘国主行了跪拜礼,他日折了寿,你们又得怪罪我了。”

“你?”大胡子壮汉听了这晦气话,怒火焚心,他抡起拳头就想打高仲熙。

“放肆,罗南,大殿之上岂是你撒泼打滚的地方,退下。”刘世恒走到高仲熙的跟前,拱手施礼,赔不是道:“晋王爷,罗南乃是一介武夫,鲁莽之处,小王代他向您赔罪了。”

高仲熙在他躬身之时,一把拖出他的手,冷笑道:“诶,储王殿下行此大礼,本王可承受不起。”他从丁仁贵的位置走到宫殿的门口,又从宫殿门口回到大殿中央,他将所有的人都打量了一个遍,收敛起笑容,郑重其事的道:“本王知晓你们每个人心中所想,什么跪拜之礼,你们无非是想给本王来一个下马威,还把礼仪、仁义都给搬出来了?”

他伸出手,指着朝堂上的众人,高声道:“你们满口仁义,本王倒想问问你们,当日你蜀军铁骑踏进留陈乱杀无辜的时候,可有想过仁义;你们将战火蔓延至我大周边境,害我百姓受苦,可有想过仁义;你蜀军将士战死,留下孤儿寡母无人照看,百姓流离失所,可有想过仁义;亏得你们舔着脸说什么仁义,站在这庙堂之上,难道你们忘记圣贤书上教的为官者该保一方百姓安居乐业吗?”

高仲熙见无人吱声反驳,顿时兴起:“怎么都不说话了,怎么不继续说什么以礼治国,仁义待人的鬼话了,是不是连你们自己也听不下去了,是不是连你们自己都觉得问心有愧了,啊,回答我?”

高仲熙所言句句属实,字字掷地有声,蜀国文武被一个黄口小儿骂的体无完肤,竟无一人敢出来反驳,或许因为理亏,纷纷低下头,他们深切的体会到了自取其辱的感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了。

“刘国主,不知您是否可以替他们回答?”高仲熙将视线转向刘祯,嘴角浮现得意的笑意。

刘祯勉强支撑起身子,咳嗽道:“孤早就听闻晋王爷才思敏捷,口齿伶俐,今日一见,果然英雄出少年。”他打量着满殿文武,不禁冷哼:“你们都退下,孤有话要单独和晋王说。”

满朝文武本就羞愧难当,听得此言如释重负,一个个都退了殿外,刘世恒担忧的看着刘祯,见他脸色苍白,心中不忍,他拱手施礼:“晋王爷,父王年事已高,身体违和,望您能体谅一二,不要再说过激话刺激他。”

高仲熙故意提高声线道:“想不到储王还是一个孝子,不过,刘国主知晓你的孝心吗?”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刘祯的脸上,只见他脸颊微微抖动了几下,却不说一句话。

“刘国主,不知您支开储王和群臣,有何吩咐,小王洗耳恭听。”

“高仲熙,你不必自鸣得意,孤承认在不合时宜的情况发动战争,挑起战火,是我蜀国的不对,扪心自问,你大周强就没想过扩大疆域、吞并周边国家、一统山河吗?你也别说什么客套话,孤知道眼下凉州、留陈兵马正整装待发。”刘祯勉强的支撑起身体,颤颤巍巍的走到高仲熙跟前,笑道:“怎么?晋王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吗?”

“本王承认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大周是有一统山河的雄心。想必刘国主年少时也有此雄心壮志?”他见刘祯有些站不稳,或许是处于怜悯,他竟然伸手搀扶,叹息道:“眼下各国各自为政,各自为战,时局动乱,百姓饱受战火之苦,他们需要一个安定的环境生活。”

“看来大周皇帝比我刘某人有福!”刘祯突然指着御台上的宝座,毫不避讳的问道:“你是不是已经选定恒儿坐那个位置了?”

高仲熙沉默不语,只是点了下头。

“哎,也罢,孤膝下有六子,可一个比一个不争气,世祺虽有才情,可终日和文人私混,饮酒作乐;世礼优柔寡断,他的肩膀根本挑不起这一份重责;世煌谋逆……”说到这儿,刘祯冷笑一声,摆手道:“那些不成器的东西,不说也罢,这样看来,还真的只剩下世恒了。晋王,你想孤怎么做?”

“退位让贤。”

刘祯见高仲熙一脸坚定,低首:“看来孤真的是老了,只不过站了这么一会就觉得累了。想当年……”他的眼前浮现年少时,跨马驰骋疆场,挥刀杀敌的场景,刘祯挣脱开高仲熙的手,缓缓走向宝座,心有不甘道:“若是孤在年轻十年就好了。”

高仲熙望着刘祯的背影,见他步履蹒跚,知晓他已经有了主意,拱手道:“刘国主,我大周蜀安公主正在平城行宫等候,据贵国礼司说下月初三是一个黄道吉日,青雀不才,想替我妹妹想国主讨个恩赏。”

“恩赏?呵,晋王以为孤还有什么东西可赏赐于她。”高仲熙自称‘青雀’,这让刘祯感到意外,他苦笑道。

高仲熙拱手,毕恭毕敬的行礼,高声道:“青雀希望妹妹能够以国后身份嫁入宸华宫。”

“好,好,孤答应你。”刘祯双眼盯视高仲熙,不甘心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哽咽道:“晋王,孤也要你答应一件事。”

“国主请说。”

“他日大周真要一统山河时,孤希望大周铁骑能最后一个踏入我蜀国。”

高仲熙听得出这是一个枭雄最后的哀求,他不忍心拒绝,也不想承诺什么,只是微微一笑,模棱两可的说了句:“储王迎娶我大周公主,两国皆为秦晋之好,只要蜀人安分守己,我大周铁骑怎会贸然踏入蜀境。”话音未尽,他便转身走出大殿。

“晋王?”刘世恒等在殿外,心里本就着急,他见高仲熙出来了,立刻迎上前,本打算问明情况,只见他对自己淡然一笑后匆匆离去,根本就没有给他留下开口问话的机会,正当他稀里糊涂的时,一个小太监跑来说:“国主钧旨,请储王和文武群臣入殿议事。”

待百官重回大殿,刘祯俯视众人,视线转了一圈停留在了刘世恒的身上,沉寂半晌,他开口道:“孤年事已高,近年来有疾病缠身,处理政务越发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孤思虑再三,决定退位让贤,将蜀国江山交给储王,尔等皆是孤倚重之臣,希望日后能够尽心辅佐。”

“儿臣诚惶诚恐。”刘世恒欣喜的跪倒在地。

群臣面对这一局势,一片哗然,只有丁仁贵等储王铁杆,纷纷跪拜道:“国主圣明,臣等遵钧旨。”

原本的一场下马威的闹剧,却以刘祯退位让贤而草草收场,而此时最得意的人莫过于刘世恒,他庆幸自己这回下对了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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