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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手谈一局

弈谋天下 萧言 3701 2019-04-15 01:48

  

高伯禹身披着一件明黄色的龙袍坐在大殿中央,他的神情虽然平静如水,心里却波澜起伏,慢慢开始焦急了:大周在自己的治理下,好不容易才有了这国泰民安的局面,如今京都里出现心怀莫测的人,这让他如坐针毡,若此时不能斩草除根,任其恣意发展,大周危矣。

他作为帝王怎可容忍卧榻之侧,有他人一起酣睡。高伯禹不会允许任何人在暗处觊觎自己帝位,动摇自己的根基,当他知晓有人在京都里暗中活动的时候,他萌生了戒心。虽说他将处置的权利交给了高仲熙,可见他一直按兵不动,让自己心焦。

今夜暗哨突然来报说:晋王调动了玄骑禁羽军的消息,他便猜到高仲熙开始行动了,成与败与否都在今夜了,他虽然相信高仲熙办事的能力,可担心会有突然事件,一时难以入眠,他索性让小太监摆上棋局,边下棋,边静候着佳音。

他相信高仲熙会将这件差事处理好,更相信高仲熙不会让自己失望。静悄悄的夜晚,勤政殿外一片寂静,静的连一根针掉落的声响都会听到,高伯禹竖耳侧听,可始终没有任何脚步声传来,高伯禹极力克制着焦虑的情绪,心不在焉的下着棋。

“小爷,您可算是回来了。”高仲熙刚踏上勤政殿的台阶,昌升便迎了上来,他见高仲熙的锦袍上渐染着血渍,惊讶的问道:“小爷,这……您受伤了吗?”

“额,这些血都是别人的,不碍事。”高仲熙朝勤政殿瞄了眼,只见里头灯火通明,笑着问道:“昌公公,父皇还没就寝吗?”

昌升摇了摇头,小声的说道:“小爷,陛下……”昌升的话还未开始说就被殿内传来的声音打断了:“昌升,是青雀在外头吗?快让他进来。”

高仲熙将染血的锦袍脱下交给昌升后,昂首阔步的朝着大殿走去,他刚跨进门槛,两个小太监就将殿门关上了,高仲熙不慌不忙的上前,双膝跪地,挺立着身子,拱手道:“儿臣拜见父皇。”

高仲熙笑着走上前,亲自将高仲熙扶起道,开口就问:“青雀,事情办妥了吗?”

“回父皇,儿臣幸不辱命,经过部署,今晚擒获曹文晨、赵洪、王武、欧阳东等贼首,还率军攻入他们巢穴梧苑,一共擒获贼人四十余名。”说到这儿,高仲熙看了眼高伯禹,眼神充满了犹豫,复尔低下头说道:“不过,主犯远沉和尚依旧在逃,儿臣已经下令封锁梧苑方圆百里的地方,潜隐司的几个暗哨也在搜寻此人。”

“青雀,坐吧!”高仲熙听得此消息,露出了惊讶之色,可那神色转眼即逝,他席地而坐,靠在凭几上,淡定的问道:“你可有问出幕后之人是谁?”

“不知!”高仲熙拱手回答道:“攻破他们的巢穴后,儿臣便将所俘之人交给了冯淳孝秘密押回城内,父皇的旨意只是让儿臣缉拿贼人,并未将交付审讯之权,儿臣不敢贸然行事!”

高仲熙知晓好奇心会害死人,有些不该自己知晓的就不该多问,更不该多管,虽说自己是皇子,可谁又会知道下一秒钟会发生什么,说到最后自己只不过是这场政治游戏里的一枚棋子,何时开始?何时结束?自己并没有发言权,唯一能做的审时度势,扮演好各种角色就可以了。

看透这一点后,高仲熙心里便知晓对待贼人们的最佳处理方法就是不闻不问。

高伯禹岂会不知高仲熙的心思,微微一笑,他真的是越来越欣赏这个儿子,他也不说破,打开棋盒的盖子,柔声道:“青雀,与朕手谈一局如何?”他将另一盒黑子推到高仲熙的跟前,注视着他,笑着说:“和朕说说,你是如何将这伙贼人一网打尽的?”高伯禹心里好奇高仲熙是如何布的局。

高仲熙拿起一枚黑子摆在棋盘上,微笑着将自己是如何布局,如何一点一点付诸行动一字不漏的告诉了高伯禹,当他说到在仙膳阁里暴揍高仲知的时候,突然打断道:“原来这是你计划的一部分?”

“不不,父皇,一开始孩儿是想去仙膳阁闹出点动静,为放火烧宅子的事情做个铺垫,不曾想那日孩儿和四哥到了仙膳阁遇上了高仲知正在里头撒酒疯,孩儿一时看不惯便出手教训了他一番。”

“仲知之事是一个巧合,那你宅子被烧总不是巧合了吧?”高伯禹将一枚白子放在棋盘的最中央截杀了高仲熙去路,嘴角微微往上一翘,好奇的问道:“青雀,朕去看过仲知的伤势,他可根本下不了床,连太医都说他需要静养。”

“父皇圣明,宅子是孩儿命人烧的。”高仲熙听出了高伯禹话外弦音,十分干脆的就将纵火的罪名给承担了下来,原本这个事情他是想打个马虎眼,糊弄一下就算了的,不曾想高伯禹这般精明,索性就承认了。万一哪一天清河郡王查出结果,将此事大做文章,他也需要高伯禹这座靠山为自己撑腰。

高仲熙心里的那点小心思又怎么会瞒得过高伯禹,他笑着拿起杀回来的几枚黑子,淡然的说道:“你啊,真是越来越能折腾了,行,冲你这份坦诚,日后清河郡王若借此事闹腾,朕替你担着了。”

“多谢父皇隆恩!”高仲熙暗自欣喜,乐呵呵的继续说下去。

当他说道自己与曹文晨接触,和他攀谈修缮院子的时候,高伯禹看着高仲熙,惊讶的问道:“青雀,朕听闻曹文晨虽然年轻,但在修缮院子方面可算的上是翘楚,而且他还有些桀骜不驯,真是想不到他居然能忍受你一个外行人在他面前指手画脚。”

高仲熙无奈的一笑,若是将自己与曹文晨说的话告诉高伯禹,他更会吃惊,那些超前的设计理念外行人是无法明白的,故而他只用了三言两语糊弄过去了。

高伯禹突然感叹道:“朕如此厚待他们父子,竟然心生歹念,暗中替那些乱臣贼子卖命,真是枉费朕这么多年来的恩宠。”

高仲熙将一枚黑子落在了棋盘上,一心两用的下棋真还不是一个事,黑子在棋盘上竟然连半点优势也没占,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听得高伯禹的感叹,心里也萌生出了一丝惋惜,连日来的相处,让高仲熙感到曹文晨确实是一个难得的人才,只可惜他的心思没用对地方。

高仲熙见高伯禹半天没有声响,便继续往下说着,当他说到陈坚射落信鸽,有借着纸笺上写的内容和鸽子飞往的方向,从曹文晨的嘴里套出了贼人的巢穴,当然他刻意隐藏了自己与神秘人见面的一段。

高伯禹大为惊叹,忍不住再次打断道:“妙,青雀城中的眼线,你可曾清除?”

“父皇,关于此事,请恕孩儿现在不能对您明言。”

高伯禹却不以为然,笑着示意他继续往下说,高仲熙一口气将如何调兵,如何部署,如何攻打巢穴,又怎么占领敌人的巢穴,如何派兵搜索都说完了。

“青雀,梧苑里的人,你都撤出来了吗?”高伯禹沉声问道。

“孩儿怕还有遗漏的地方,特命李跃领本部人马留守那里,父皇若不放心他们的话,可派禁军将他们替换了。”

高伯禹虽看着棋盘上黑白交错,脑海里却将高仲熙的整个布局,一环扣一环的串联在了一起,神情渐渐从严肃变成了欣喜,紧蹙的眉头慢慢舒开了,对方传递出去的消息并没有说明‘梧苑’,仅凭信鸽是飞向南边,他又怎能锁定巢穴就在梧苑内,此事必定另有玄机。主犯远沉逃脱,原本让高伯禹感到如芒在背,浑身不自在,可当他看到高仲熙一副自信满满的时候,他悬在自己心里的大石头落地了。

他情不自禁的赞叹道:“青雀,你果然不负朕的厚望,这一回,你又立下了大功,说吧想要何赏赐?”

“赏赐?父皇,为您分忧本是孩儿分内之事,不敢要赏赐。”高仲熙到不怎么在乎赏赐,他也知晓高伯禹为难,自己已经亲王爵,再无晋升的余地,若在升官必然会掀起一场不小的风波,若赏金银自己未必会领情,既然高伯禹将赏赐这个问题扔给了自己,也罢,思前想后,高仲熙笑着说:“父皇,您若是真的要赏孩儿,孩儿斗胆想跟父皇告个假,上回东苑狩猎,孩儿答应过绮儿教她骑马射箭,不想后来诸事缠身,无暇顾及,孩儿想在成亲前,带着绮儿到东苑玩几日,相互了解一番,免得成亲后相处尴尬。”

“朕真的没想到青雀居然这般怜香惜玉,好,好,这个赏赐朕准了。”高伯禹大笑了起来。

“多谢父皇。”高仲熙将手里的棋子扔进棋盒里,高兴的挺立起身子冲着高伯伯拱手施礼,高兴之余,他不忘给手底下那帮出生入死的兄弟讨恩赏,他笑着说道:“父皇,此事陈坚、郑经、李跃等人也出力不少,功在社稷,您看是否能酌情给他们一些封赏。”

高伯禹没想到高仲熙居然有如此胸襟,还懂得收买人心,笑的说:“他们捣毁贼人巢穴,功在社稷,你就算不讨要,朕也会降旨恩赏,不过,此番你能开口替他们讨要恩赏,朕甚是欣慰,为君者就该有海乃百川的胸襟,青雀,这一点你比其他人强。”

大殿外的钟声响起了,他将手搭在高仲熙的肩膀上,笑着说:“青雀,朕要去上朝了,时辰尚早,你就在这儿睡会。待散朝后,朕要和你一道用早膳。”

“诺!”高仲熙这些天日以继夜的筹划,身心确实感到了一丝疲惫,现在任务完成了,藏在心底的那股累意一下子就笼罩在了他的身上,高仲熙打着哈欠伸着懒腰,合衣躺在卧榻上迷糊间竟沉沉的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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