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宁飞扬和肖竹芳一言不发对峙的场景，陆凯文第一次感到了畅快和刺激。

自己终于能以一个仲裁者的角色心安理得地享受自己的胜利果实了。

这是计划实施以来第一次自己能够以这样高高在上的姿态出现在宁飞扬的家庭斗争中，出现在公司的最高层的角逐中。

自己当初的设计的计划不只一种。

自己曾设想利用自己在资金上的优势采取针锋相对的经济打击。只要是凌云公司涉及的领域和项目自己都要去抢夺。可是最终自己还是毫不犹豫地否决了那样的计划。

那样的计划太抬举宁飞扬了。那样战胜宁飞扬，只能让宁飞扬像个战士。

宁飞扬不配那样的形象。

自己选择了阴暗，自己要让宁飞扬在窒息中枯萎。要让宁飞扬身心受到摧残。要让宁飞扬失去对一切友谊的信任。

现在自己就是以宁飞扬亲密朋友的身份享受阴暗的酣畅。享受宁飞扬的感激和信任。

太有意思了。感谢主。感谢母亲的在天之灵。

当然，还要感谢那个充满心机的女孩。

好整以暇的陆凯文不经意地把眼光扫向外间的办公室。他真的恨不得此刻外面的女孩子也能参与进来。那将是什么样的场面？

陆凯文难得地没有立刻去打破沉闷的对峙，难得地没有为宁飞扬抵挡。

此刻的宁飞扬没有让陆凯文圆场的打算，他的胸中燃烧着愤怒。

请陆凯文在场只是要把家庭的内斗转化成正式的公司事务。

以往自己不会采取这样繁琐的正式程序，但是凌云的结构正在发生变化。公司正在向上市公司的规范转化。自己必须适应这样的转变。

“肖总监。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解释。今天会议上的气氛是不是你串联的结果？”宁飞扬首先打破了对峙的沉闷。

“呵呵，宁总似乎太抬举我了。”早已在等待的肖竹芳几乎是立即接上了宁飞扬的话茬。

陆凯文轻轻咳嗽了两声。

肖竹芳看了旁边沙发上的年轻副总一样，她的眼神里泛起感激。

“不是吗？我实在想不出凌云公司的管理人员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没有素质？如果不是他们畏惧某些势力，那我就真的为凌云公司，为我自己感到悲哀了。”配合着对方的讥讽语气，宁飞扬也抑制不住自己的讥刺。

“这些似乎不是我这个财务主管的职责吧。我在会议上是配合宁总鼓掌的人。难道我还能逼着同事们去配合吗？那样的话，我岂不就成了宁总所指的某种势力了。还好我没有做那种画蛇添足的事情。”肖竹芳一副满不在乎的针锋相对。

陆凯文的咳嗽再次响起来。

“凯文，没关系。我早就适应她这种语气了。我不会计较的。我们现在是在谈公司的管理。你不用顾忌。有什么想法不妨说出来。”宁飞扬聪明地借力打力。他还没有丧失理智到和自己的小姨子胡搅蛮缠的地步。

宁飞扬需要这样的姿态，既是对中层管理人员发出的讯号，也是为了给苏晴一个交待。

让陆凯文在场就是为了达到这些目的。

“好的，宁总。我不能不说说自己的意见。今天会上的气氛的确不正常。这不是一个正规管理公司应该出现的想象。我想应该事出有因吧。我们应该重视这件事情，应该找到原因。这就是我的建议。”陆凯文不能再保持超然的地位，他还没到放松神经的时候。

宁飞扬欣慰地点点头，他把眼光转向肖竹芳。

肖竹芳也第一次配合地点点头。

“竹芳，这不是让你为难的事情吧。我知道他们喜欢找你。你可以坦诚相告吧。”宁飞扬一副笃定的神色。

肖竹芳叹了一口气。

“竹芳。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吗？”宁飞扬有了诧异，也有了不耐。

肖竹芳看向宁飞扬的眼神泛起了一丝幽怨。她随后看向陆凯文的眼神又迅速变成犹豫。

宁飞扬和陆凯文对视了一眼，他们互相交换了自己的疑问。

“不用介意凯文，也不要担心我。你尽管直说。究竟什么事情让一贯杀伐果决的肖总监这么为难？”宁飞扬的玩笑口吻在此刻更像是讥讽。

“唉！这件事似乎应该问外面的那位年轻漂亮的女助理。我也想知道她究竟为什么这样做？姐夫，我实在羞于启齿，我早提醒过你不要姑息这个女孩子，可是你就是不听，现在这样的局面我没有办法控制了。你自己收拾吧。”肖竹芳终于开口了。

肖竹芳的话只能让宁飞扬和陆凯文面面相觑。两个人同时在对方眼里读出了困惑，但也读出了答案。

“肖总监，请把话说清楚。我们就是要解决问题的。”这一次是陆凯文首先开口追问。他预感到了自己期待的时刻即将到来。他竭力压抑着兴奋。

冲口而出的陆凯文有了一丝飞速涌起的悔意，自己终究还是年轻，自己还是不如宁飞扬这个对手。

“好吧，既然凯文这样说了。我就没必要遮掩了。我姐上次和苏晴见面的事情在公司里传开了。这件事被传的沸沸扬扬，你们也知道，这种事情被扭曲后会是什么样子。再加上前几天我们的宁总和醉酒的苏晴在一起的场面被人看见。结果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偏偏今天我们的宁总又是这么动情地介绍苏晴的功绩。我们这些管理人员会是什么反应就不用我解释了。不用这样看我，我也是大家笑话的对象。这么多年，我头一次觉得凌云公司让我为难。”肖竹芳越来越阴沉的语气和表情在此刻是真实的。

宁飞扬不自觉地把身子向后仰靠在沙发上，他一时陷入了困顿和无力。

陆凯文集中一切注意力感受着身边的宁飞扬的细微变化。他的兴奋在全身流转。

办公室重新陷入沉闷。

“凯文，你怎么看？”很快重新振作起来的宁飞扬把期待的眼光投注在年轻人身上。

早有准备的陆凯文挤出了一丝苦笑。这样的表情此时做起来真的困难。

自己从没有这么舒畅过。自己只能默默提醒自己。

“世界上只有一件事情不能用权力和秩序去解决，那就是流言。我们遇到了意见无法解决的麻烦。”陆凯文一字一句地吐出自己的答案，他的样子像是在斟酌，也像是在犹豫。

“有什么难的？请苏晴离开公司不就解决了。对不起，凯文。我的话你不用介意。我不想让你为难。”肖竹芳插了进来。

陆凯文皱了皱眉，他有了隐隐的愤怒。

尽管他已经开始厌恶女孩子的心机，可是肖竹芳这样轻描淡写罔顾别人的姿态更让他反感。

在自己接受的熏陶里，没有人比他人尊贵，只有社会分工的不同。

“不行，我和嫂子说过，除非有证据证明苏晴触犯了公司的制度，除非证明她是蓄意破坏公司的经营。否则我决不允许开除员工这样的不人道行为。即使让我生活在流言蜚语中我也在所不惜。”陆凯文脱口而出的语气有着森冷和狠戾。

这次轮到宁飞扬和肖竹芳面面相觑。

宁飞扬很快轻松下来。

“对，即使让我与整个公司的流言为敌也在所不惜。我就不信，凌云公司还能被流言蜚语击垮。他们也太小看我宁飞扬了。苏晴到底做错了什么？这是典型的嫉妒。典型的小市民思想作祟。”宁飞扬有了结束这一切的豪气。

“姐夫，你说的轻巧。你就没有想过一件事？万一这些流言蜚语传到我姐姐耳朵里怎么办？你这是对她的伤害。”肖竹芳激动地站了起来。

宁飞扬的豪气很快地逝去，他陷入了沉吟。

陆凯文在旁边观赏着眼前的一切，他期待着精彩。

“竹芳，你还是不要生事了。你以为开除苏晴是她的损失吗？你以为开除苏晴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吗？别说凯文的价值观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就是那些欣赏苏晴的地产商们也会一下子把我打回原形，把凌云公司打回原形。你知道苏晴在S市地产圈的地位吗？她是一颗正在升起的新星。记住，一个让人欣赏的女孩子，无论她做了什么错事也会被原谅。你嫂子会理解的。这一切本来就是你们莫须有制造出来的恶果。就这么决定了。我宁飞扬倒要看一看，这些流言制造者有多大的尿性。”重新恢复底气的宁飞扬也爆出了难得的粗口。

陆凯文等到了自己期待的精彩。

他喜欢这样的宁飞扬，喜欢这样的挑战。

至少他不会在此刻为自己母亲曾经的选择感到委屈。

至少自己可以期待更沸腾的凌云公司，更沸腾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