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办公室通知你去会议室，宁总找你谈话。苏晴，姐姐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张姐放下了电话，她朝着库里正在盘点的女孩招呼着。

“张姐，有话您尽管讲。我是您的徒弟。有话尽管讲。”苏晴尽量让自己显得真诚。

“我是从工厂里出来的。你也应该知道，在厂子那样无拘无束的环境里，很多男女之间有着长期的亲密关系很正常。但是很少因为这种亲密关系影响彼此的家庭。我希望你也不要做得不要太过火，毕竟宁总是有家室的人。苏晴，你是一个好姑娘，我知道你会处理好的。”张姐脸上有了疼惜的表情。

苏晴在走向会议室的途中一直感受着张姐带给自己的温暖。

自己似乎正在得到同情，但今后自己会越来越缺少支持。

会议室里的情景在自己的意料之中，也在自己意料之外。

除了宁飞扬，陆总、肖总监在场的情景在自己的意料之中，但是工会刘主席出乎自己的意料。

“苏晴，我们把你请来就是跟你做交流。不要紧张，以后没有人再排挤你了，我们有时间也有耐心等你说出真实情况。”陆凯文抢先发言了。他还不忘冲着苏晴坏笑。

苏晴又再次不由自主地产生了困惑，这个陆凯文为什么从来不私下追问自己实情，他到底是不是正常的男人？这样的场合他居然能这样坦然，这似乎不再是表演的技巧了。不是心理变态就是他的伦理道德和中国人不同。

对这样的陆凯文，自己似乎已经彻底放弃了。放弃对他的追究。

“是啊，苏晴。我反复考虑了陆总的话，他是对的。你这样纠缠我一定有原因。你通过宁宇进入凌云公司那一天起就是为了纠缠我。我为那天对你的粗暴表示道歉。我希望我们能坐下来把心敞开。我宁飞扬也年轻过，我可能犯过不可原谅的错误。你说出来，让我自己，也让所有人看清楚我犯过的错误。趁着一切还来得及，我愿意修补自己的错误。请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挽救自己。也能给你自己一个机会，让你不再在我身上浪费你的青春。苏晴，请考虑我的请求。”宁飞扬站起来微微鞠了一躬。

所有人都把异样的眼光看向宁飞扬。陆凯文尽管嘴角挂着不屑，可是他的眼里泛起了复杂。

苏晴也有了一丝欣慰，这个人做的事情让人舒服，做的得体。

“宁总，你们为什么一定要我给出一个所谓的真实呢。我只是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我只是留恋了不该留恋的人。一个女孩子哪有那么复杂。我只有一个单纯的情感认识，虽然我们犯了错，可是我毕竟成了你的人。我的心里满满的全是你。你们不要逼我了，我没有过分的要求，我只是想躲在角落里默默注视你。这个要求过分吗？求求你们了，不要再折磨我了，也不要再浪费你们的宝贵时间了。”苏晴一脸的虔诚，一脸的悲伤。

宁飞扬皱起了眉，他看向陆凯文和肖竹芳。陆凯文一副古怪，肖竹芳一脸无奈。

“苏晴，没关系。我们也不是让你现在就告诉我们答案。我们只是和你交流。我们有时间等待。只是宁总的家庭受到了影响，肖总监也在这里，我们希望你能为肖夫人想一想。你能不能从她的角度重新考虑。我可以为你做主。你知道，我也是奔着宁总的人品才来凌云公司的。如果他是过去做过什么对不起人的事情，我会和你一起面对。请考虑我的话。”陆凯文一本正经地劝解着。

苏晴在陆凯文开口的一瞬间一直有着哭笑不得的滑稽感。他在和自己一起的时候绝口不提宁飞扬的事情，这个时候他却煞有介事地娓娓道来，似乎他真是站在一个管理者的角度在代表正义。

苏晴现在都能想象到这个陆总下班后的另一张面孔，他一定又会亲吻着自己拼命道歉。

这是有着什么怪癖的怪人？这是什么样的滑稽？他的一切都在变得不正常。但是这样的他更温暖。

“陆总。我就是因为考虑了肖夫人的处境所以才这样委屈自己。如果宁总能够幸福，我会一直默默关注。如果宁总的家庭破裂，我会承担起照顾他的责任。我们已经犯了错误，我不可能当这件事没发生过。飞扬，不要委屈自己，我会等你。”苏晴在陆凯文古怪的表情里越来越解气。

宁飞扬叹着气把头靠在椅背上。他彻底无语了。

陆凯文的眼睛瞪得不能再大，他的眼里掠过苏晴一时间无法明白的神色。

那似乎是叹服？又似乎是无奈？再或者是嘲笑？他在嘲笑谁？

“苏晴，你很聪明，你也很坚强。这是你的优点。我不需要你照顾，我和你也没有你口中的特殊关系。你这样的坚持是不会有结果的。我的夫人很爱我，我也爱我的夫人。你理解不了我们这一代人。我们是经历了患难才走到今天的。所以，苏晴，不要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了。和我相比，你的青春才是应该珍惜的。这样吧，苏晴，告诉我你的条件，怎么样才能让你说出你内心的真实。我都给你办到。”宁飞扬终于还是得自己面对，还是要咬着牙下决心。

“对，苏晴，我可以和宁总一起答应你。如果是真的让我失望的事情。我一定让宁总付出代价。无论多困难，我也不会让你失望。”陆凯文眼睛横着宁飞扬甩出了自己的不屑。

这一幕让旁边一直没有表情的肖竹芳禁不住摇头。

这一刻的苏晴被一系列混杂的情感纠缠着。一个是让自己怨恨的血缘上的亲人，自己恨不得他妻离子散，恨不得他身败名裂。一个是让自己内心纠结的爱人，自己真的想把自己心里的苦全部倾泻出来，可是他却从来对自己的过去漠不关心，只是一门心思在这里配合自己的表演。只是在离开这里后拼命融化自己的怨气。

和自己密不可分的两个男人像斗鸡一样的场面让自己觉得滑稽，觉得酸楚，觉得幸福。

自己终究还是要下决心，还要继续折磨这样的两个人，继续折磨自己。八年多的折磨不能这样轻易结束。

“不用劝我了，我没有你们想象中的脆弱和世俗。我的内心此刻很平静，那就是等待。等待我爱的人给我一个交待，给我一个结果。”苏晴几乎是闭着眼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一个结果。”陆凯文很痛快地挥了挥手。

宁飞扬和肖竹芳以及刘主席都不约而同地看向陆凯文。

“苏晴，既然你现在不想说，没关系，我们等你。如果你什么时候想说了，答应我，让我成为第一个知道答案的人。我不会给某些人掩盖丑陋的机会。想欺骗别人是要付出代价的。苏晴，如果没有其他要说的，你可以走了。”陆凯文站起来。

苏晴站起来对着所有人鞠了一躬，她准备离开。

“等等，我送你。”一直没开口的肖竹芳也站起来。

坐在一楼的茶座里，肖竹芳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孩。

苏晴有了一丝紧张，这还是她第一次在这个女人面前感到紧张。

“苏晴，我们这是第几次面对面坐在一起了？每一次我都能看到不同的你。这一次也不例外。我发现你对我反而没那么大的敌意了。我不知是该高兴还是应该感到沮丧。你能告诉我吗？”还是肖竹芳先开了口。

“肖总监，我也发现您不一样了，您好像没有我想象中的那样。。愤怒。对不起，我让您陷入了尴尬和痛苦。我也不想这样。”苏晴有些语无伦次。

“是吗？我能怎样？我愤怒过，可是我还是意识到了一个女孩子的心机是不能用愤怒来对抗的。我现在更多的是兴趣而不是愤怒。有资格愤怒的只有一个人，那是我的姐姐。如果她有一天不愤怒了，我才真的害怕了。苏晴，你胜利了。可是如果继续拖下去，你的胜利成果会越来越少。你考虑过这个问题吗？”肖竹芳嘴角泛起了自嘲的微笑。

“肖总监，我不怕那样的结果。因为我本来就没有诉求，我也没有别的手段，我有的只是坚持。面对宁总的退缩，我也只能坚持。”苏晴道出了心里的无奈。

“好吧。我不劝你。因为我知道劝你也没有用。你既然已经在一年前，甚至更久之前就为今天做准备，我说什么也是无济于事。你的思想别人也左右不了。我祝贺你了。真的为你高兴。”肖竹芳的语气突然轻松起来。

“祝贺？你是指。。”苏晴有点搞不懂。

“你恋爱了。我当然要祝贺你了。”肖竹芳微笑起来，她的眼神也变得温暖。

“啊，可是宁总并不愿意承认。何来祝贺一说？”苏晴很快地反应过来。脸色也迅速垮下来。

“好了。靠近点，给我看看你的项链。”肖竹芳向前倾下身体。

苏晴再次愣怔了，她不得不配合着对方从衬衣里翻出了那条项链。

肖竹芳摩挲着晶莹剔透的蓝宝石。海一样的蓝色让人心醉。

“有名字吗？”肖竹芳爱不释手的情绪中有了不舍。

苏晴瞬间有了犹豫。

“怎么？不愿意告诉我吗？”肖竹芳抬起了眼。

“母亲的心。”苏晴终于还是决定用真诚报答对方的真诚。

“母亲的心。他真的应该是很爱你。把母亲的心送给你的男人一定把你看做了珍宝。珍惜它吧，珍惜你拥有的一切。对了，苏晴，既然是母亲的心，为什么是蓝色的呢？”肖竹芳依然摩挲着女孩胸前的宝石。

苏晴真正感到了肖竹芳带给自己的困惑。

蓝色的心，那深海的蓝，尽管有着深邃却没有心本该拥有的颜色。

看来这不过是陆凯文一时移情罢了。

“好了，我的问题太多了，你不用给我答案。我要的答案已经有了，你在恋爱，我知道这些就够了。希望恋爱中的你能尽快打开心扉。”肖竹芳终于不再摩挲宝石，她站了起来。

“谢谢。我还要对您说一声对不起。”苏晴也站起来。

“不必了，你要道歉，但不是对我，你最应该道歉的人是小宇。你不应该利用他，不应该利用一个对你真诚的人，不该亵渎一颗单纯的心。”肖竹芳的语气变得凌厉，眼里掠过的却是痛苦。

“我知道。对不起。”苏晴不敢看那双含威的凤目，她低下了头。

此刻的肖竹芳远比会议室里的两个男人更让她心折。

她的话让苏晴心动，让苏晴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