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洲论坛酒店的酒吧里只有稀稀落落不愿回房休息的客人在交流。他们中间更多的是欧美的客人。

宁飞扬蹙着眉头扫了一眼桌上的空酒瓶，又看了看正在端起酒杯的苏晴。

“宁总，您来了。陪我喝一点吧。这是我们第一次坐在一起喝酒吧。”女孩子睁开迷糊的眼睛隔着玻璃杯顽皮地看着对方。

女孩子这个动作让宁飞扬可以确认她已经有了醉态。

“苏晴，不要喝了。这是XO，后劲很大。一个女孩子，又是代表团的成员。让其他人看到你这样不好。听话，不要再喝了。”宁飞扬尽量让语气显得柔和。

“怕什么？他们认识我苏晴就是从我喝酒开始的。每个老板都赞赏我能喝，我这个样子不正好符合他们的印象吗？再说，今天我刚认的颜师兄让我有委屈就告诉他，我怕什么？宁总，我这个样子让你担心了吧。没关系，我这样喝虽然难受，可是心里畅快。您就让我醉一次吧。只是别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可以吗？”苏晴的语气和她的眼波同时泛起期待和妩媚。

宁飞扬再次蹙起额头，这一次他有些为难。

他对女孩子一直保持着警惕，可是女孩子的坦诚和幽怨让他心软。

“有什么事情就说出来。有委屈就倾吐，不要这样做，这样喝酒只是一种逃避。暂时的麻醉对解决问题没有任何帮助。”宁飞扬做好了和女孩子交流的准备。

“我都知道。可是我能怎么办？我遇到的烦恼没有一件事是我能处理好的。没有人能够帮我，我更不能对人倾述。这样子麻醉自己至少能让我有短暂的解脱。”苏晴一边含含糊糊地说着一边把杯里的酒倒进自己的喉咙里。

她迷迷糊糊地把酒杯续满。

宁飞扬没有阻止，他不能那样做，这样的场合自己必须保持老板的矜持。

“苏晴，既然我在这里，那就告诉我你的烦恼。是工作上的麻烦我们一起解决，是情感上的问题我可以给你建议。不要自己承担，学会和别人一起分享。敞开自己的心才会成熟。”宁飞扬开始变得专注起来。

“谢谢宁总。你愿意听我讲述吗？你不会听完我讲述自己的故事后厌恶我吧。”苏晴的眼波泛起微醺中特有的朦胧。

宁飞扬有看到了第一次目睹女孩子喝酒时特有的韵味，他感到了一阵柔情涌动。

“不会的，我怎么会厌恶一个和自己女儿一样的女孩子。更何况你对凌云公司做出了别人无法企及的贡献。一个让人厌恶的女孩子怎么会让那么多优秀的男士欣赏。凯文、颜局这些眼高于顶的人可不是随便就可以让人亲近的人。我宁飞扬虽然不济，可是我有自己成熟的判断。放心，我会是一个善解人意的老板，更会是一个好的倾听者。说出来吧。说出来后以轻松的心态去面对未来。”宁飞扬渐渐地产生了和年龄不符的兴趣。眼前的女孩子为自己，为凌云公司所做的一切都清晰地浮现在自己的脑海里。

自己突然发现，过去的一年里，眼前这个瘦弱纤细的女孩子一直在做着和自己阅历不相衬的工作。她真的很出色。

在宁飞扬专注地倾述自己情绪的过程里，苦笑一直挂在女孩子的唇角。她被宁飞扬提到的人和事一直触动着。

女孩子下决心一样把刚刚续满的酒再次一饮而尽。

宁飞扬再次皱起了眉，他无法承受这样的喝酒频率。旁边那个空瓶一直让他提心吊胆。可是，他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强行阻止女孩子此刻的发泄。

他更关注接下来女孩子要倾吐的心声。

警惕正在渐渐消逝，此刻他的眼里只有顾影自怜的憔悴和彷徨。

苏晴再次续满手里的空杯子。

“一个在山里长大的女孩子只知道拼命学习才能走出那个封闭的小山村。她没有好看的衣服，即使有也不会有人欣赏。终于有一天她可以凭借骄人的成绩走进一座令人目眩的都市。您说，她应该做什么？”苏晴端起酒喝了一口。

酒气已经很浓，女孩子呼出的酒气让宁飞扬能感觉到她此刻正在承受的酒精的侵扰。可是他已经被女孩子讲述的故事吸引。他等待着自己可以介入的一刻。

“她能做的依然是拼命地学习，拼命地打工赚钱。当然她还要寻找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一个山村女孩能有什么大的眼界，这就是她的全部。她遇到了一个家境很好的男孩，男孩的单纯和阳光吸引了她。她一直努力地想发展这段感情。可是他们的成长环境相差太大了，女孩子总觉得自己更像是姐姐而不是恋人。这样若即若离的关系直到有一天女孩子走进男孩子的父亲的公司。她见到了一个成熟而又魅力的男士。女孩子被深深吸引了。没有办法，女孩子的父亲去世给她带来的痛苦和依赖太深，她更欣赏这样的成熟魅力。这就是她的命运吧。”女孩子仿佛抵抗着侵袭的酒气，她停下来注视着眼前的人，眼波更加朦胧。

宁飞扬已经明白了女孩子故事里的一切，他此刻能做的就是听完女孩子倾吐。苦笑伴随着无奈。

苏晴再一次把手里的酒喝下去。她再次续满。

“可是这注定是一厢情愿的事情。这个男士是男孩子的父亲，是公司的老板。是一个美满家庭的父亲，是一个众人眼里完美的人。女孩子能做什么？她只能做一个女孩子最单纯也最愚蠢的事情，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走近他的身边。近距离地关注他，近距离地欣赏他。除了这些她什么也做不了。她为他改变自己的形象，为他承受别人的议论。也许别人会认为这个女孩子很傻，又或者很有心计。别人会认为她是在献媚。可是他们哪里知道，这是一个女孩子表达自己情感的最简单的方式。女孩子很幸福，她为了延续这样的幸福拼命地表现，拼命地做出成绩，这样她就可以得到那个男人的欣赏。这样就可以让她满足。可是即使这样的可怜的幸福也注定了不顺利，她被男人的家人厌恶，她注定没有好的结果。您说，她是不是应该被厌恶，被唾弃？”苏晴朦胧的眼神里略过一丝清亮。

宁飞扬沉吟着，他此刻有了从来没有过的强烈的纠结。

面对这样一个和自己女儿一样大的孩子、，面对这样有些讽刺的感情表白，自己没办法拿出一个明确的态度，没办法像对待一个异性一样去互动。

可是自己终究要面对，面对女孩子凝视自己的眼神中的期待。

“苏晴，我很感谢你能对我产生这么强烈的情感。我更愿意把这种情感看成是一个女孩子的崇拜。既然你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不对的，那么你就应该学会放弃。放弃不属于自己的情感。放弃错误的坚持。我是一个有家室的中年人，我对待你就像对待自己的女儿，遇到你的第一天我就感觉到了一种吸引我的气息。这或许就是我们之间的缘分吧。看到你为公司和我所作出的努力，我很感谢，也有着疼惜。苏晴，你还年轻，情感和经历还是需要磨砺。有时候你或许会偏离正确的方向。没关系，年轻是被原谅的。重新选择自己的方向。你是一个优秀的女孩子，你的未来一定是非常美好的。”宁飞扬搜刮着自己能组织起来的可怜的语言。

他突然有了领悟，自己在感情方面有些干瘪。

女孩子的眼里渐渐泛起宁飞扬读不懂的复杂，那里似乎是幽怨，也似乎是如释重负后的轻松。

“这么说，您还是拒绝了我。”苏晴苦笑着把手里的酒喝下了一大半。

苍白掠过女孩子的脸颊，她抬手捂住自己的胸口。

宁飞扬感到一阵膝上胸际的痛，他抑制住自己伸手过去阻拦的冲动。

“如果我们不是在公司里，如果我不是您的员工，您会接受我的爱慕吗？”女孩子追问的语气里有了不甘。

宁飞扬愣怔了一下，他开始思索这个自己从来没想过的问题。

“不知道，我无法回答自己根本没有遭遇到的事情。我这些年都在忙着自己的事业和自己的家庭，我不可能去顾及其他。也许我可能会动心，我也不是圣人，我也在外面胡闹过。可是最后我还是会选择自己的家庭。我要保护自己的家庭。我要让自己的儿女尊重我。所以，应该不会出现你说的假设。苏晴，放弃吧，好好去迎接属于你的爱情，属于你们这些人的爱情。现在的社会环境正在变得轻浮，可是正因为这样，让人尊敬的感情才更显得可贵。孩子，我希望你是一个让周围人尊敬和珍惜的女孩。”宁飞扬有了结束谈话的准备，也有了结束尴尬的渴望。

“明白了。我应该做一个完美的女孩子。呵呵，我一定努力。”女孩子再次苦笑着仰起头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宁飞扬没有阻止，警惕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女孩子死死盯着自己，她的眼里越发朦胧。

宁飞扬能听到女孩子发出了一声叹息然后慢慢地把头砸在桌子上。

“不要离开我”女孩子含糊的梦呓一样的喃喃自语声是她最后发出的声息。

望着长发披散的女孩子制造的狼藉，宁飞扬苦笑起来。

看看周围，在看看自己的手表，时间已经指向十一点半。

宁飞扬终于伸出手挽起来女孩子的胳膊。

“不要，不要碰我。”女孩子发出了含糊的梦呓。

“是我，我们回房。”宁飞扬架起了女孩子。

女孩子停止了挣扎。

宁飞扬拖曳着女孩终于走到了电梯口。

他的额角已经有了汗珠，不是因为费力，而是因为紧张和尴尬。

他担心这样的场面会被随时出现的熟人看到。

终于来到了苏晴所在的楼层，终于走出电梯踩到了厚厚的地毯上。

宁飞扬感到了沉重，厚厚的地毯和苏晴越来越瘫软的身体让他一筹莫展。

女孩子在挣扎中搂住了宁飞扬的脖子。

宁飞扬看看空荡荡的走廊，静的渗人的走廊和苏晴突然紧紧抱住自己的动作让他更加惊慌。

他试着掰了掰女孩子的手，女孩子死死地搂着自己的脖子。

宁飞扬再次警惕地看看周围，他终于迅速抱起了女孩子的身体。

他终于可以在厚厚的地毯上快速走向女孩子的房间。

他能感受女孩子贴在自己脸上的脸颊的光滑，

他能感受到女孩子在自己怀抱里的柔软和玲珑。

这一刻宁飞扬体会到的是紧张，体会到的是女孩子倾述后引起的惊慌。

短短的二十多米显得那么漫长，宁飞扬有了做贼的感受。

“苏晴，醒醒，给我你的房间钥匙。”宁飞扬试图在房门前把女孩子放下。

女孩子依然死死搂住脖子的动作让宁飞扬放弃了这个打算。

幸好女孩子迷迷糊糊中摸出了电子牌。

女孩子在把钥匙递给宁飞扬的守候突然在他的脸颊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不要胡闹。”宁飞扬彻底恼怒了，他开锁的动作更加狼狈，更加匆忙。

女孩子又恢复了迷迷糊糊的睡眠。

宁飞扬一身汗水地把女孩子抛到了床上。

他很庆幸，这一次女孩子没有搂住自己不放。

刚才的恼怒已经迅速褪去，他无法计较一个沉醉中的女孩子的轻浮。

“晚安吧！”宁飞扬没有来得及开灯就借着走廊的灯离开了这间让自己紧张和狼狈的房间。

房间门碰撞的声音还没有停息，黑暗中的床上已经撑起了一个身影。

坐起来的女孩子的眼睛在黑暗里依然泛着得意的神采。

“好一个洁身自好的君子，好一个绅士。我要让你的形象扫地。感谢你能把我送回来。感谢你给了我这个机会。我要看看你怎么挽回自己的形象，保护你的家庭。我们可以开始正大光明地纠缠了。宁总，让我们一起期待吧。”女孩子的声音在黑暗里回荡着渗人的空灵。

回到自己房间的宁飞扬迫不及待地冲了澡，他似乎要冲去一切让自己紧张的气息。

站在落地窗前欣赏着美丽的夜景，他陷入了踌躇。